今日梁大娘没穿小鞋,可梁家孩子的教育,不能老让外人提点敲打,小鞋算一,以后再有旁的,难不成他和陈夫人整日插手敲打吗?
“俩小姊妹亲,两府住的近,还不是整日串门互相玩了?”黎周周说道。
陈夫人点头,侧头跟孙女说:“听见了?回头你邀大娘来咱家玩,小住几天也使得,到时候还能一同上学去。”
陈幼娘先欢呼说好诶!
可梁夫人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应——这她拿不了主意的。哪里有小姑娘家家去旁家府里还小住几日,这婆母知晓了肯定不高兴,会说大娘没规矩,她也没规矩了吗。
但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和插嘴。
黎周周见梁夫人进退两难纠结,当时没看见,而是说:“老夫人年纪是大了,这一路劳累的,我们昭州暑期漫长,老人家精力不济也不好太用冰,易闹肚子。”
“是是。”梁夫人开始附和。
黎周周见梁夫人脸上神色还是乱的懵的,便再直白了些,“我观梁夫人孝顺,肯定不忍劳累老人家,以后梁夫人怕是要多操劳俗物家务,没时间陪着咱们闲聊说话看戏了。”
陈夫人笑的明镜似得,“可不是嘛,梁夫人孝顺,多操劳辛苦吧,等过了暑期,你家婆母身子好了,天凉了咱们再约说话看戏,也能玩闹起来。”
又替人可怜辛苦表情,说:“你才搬过来,又要安顿打点府里,又要管着俩孩子,幸好大娘二郎都乖巧,不过还是送去学校官学方便利落,你也不必心力交瘁,这样吧,明日我家幼娘去上学,叫上你家大娘,两小姊妹一路去上学,有个伴。”
其实陈家正当龄的女郎上学的就有四位,陈幼娘上学自然不会孤单。
梁夫人也不知道如何回话,稀里糊涂的就这般应上了,直到坐上了马车,脑子里还想刚才顾夫人陈夫人说的话,她倒不是笨,就是过去几十年被婆母管多了管严了,都不需要她出主意做决定,只要服从就成。
当时脑子没反应过来,坐车上一想一琢磨,就品出几分味了?
这顾夫人陈夫人是不是想让她管梁府?
正好借着婆母身子不爽利这时候,可婆母是假的不爽利——但昨个晚上婆母身边婆子匆忙来说话,相公也听见了,早上还去问了一问,既是如此,由头这不是有了。
那真该她管家了?梁夫人是茫然不可置信还有几分害怕和期待,种种情绪搅在一起,到了家门口,大娘唤她,梁夫人这才醒神,往下走。
她瞧着大门,一时有些害怕跟婆母说大娘明日要去学校这事。
可带孩子出去见客应酬,回来了自然是先去见长辈道平安,于是梁夫人硬着头皮去了,后院正院婆母院子问了好,婆母问的细,梁夫人就说今日观礼,侯家的聘礼如何、定亲如何。
梁母一听没什么大事,就让人回去了。
梁夫人出了正院就松了口气,可心跳的快,她还是第一次瞒着婆母,还是这般的大事——大娘要去学校。
她惶惶不安,怕明天大娘去了学校,要是婆母问起来不见孩子怎么办?
等到了傍晚,梁江下值回来,夫妻俩说话时,梁江先问了今日做客如何,梁夫人简单说了两句,话头一拐:“……陈夫人说明日陈家幼娘上学校,她家马车顺路来接大娘,她俩小姊妹玩的好……”语音是略有几分忐忑。
“明日上学?”梁江本是想让孩子先适应几天,现在听闻脸上挂着笑,说:“大娘不错,这么快就适应了,她要是想去就去。”
梁夫人心安了,若是婆母问起来,推说相公允许了,这一事成了,不由又想到管家的事,可几次话到嘴边又不是怎么说——显得她巴望着管家权,相公会不会误会她不敬不顺婆母啊?
谁知道梁江先说:“母亲身体如何了?她在滁州生活多年,肯定不习惯昭州天气,你辛苦些,管家的事你先接了。”
梁夫人:“啊?好,我也是这般想,可害怕——”
“辛苦你了,咱家才安顿下来,采买、调理仆人是有些繁琐,不过都是咱们自家的事,好坏也不会捅出篓子,放心大胆的做,不会的——”梁江沉吟了下,“还是别去打搅母亲休养,问问陈夫人和黎老板吧。”
“诶,好。”梁夫人定了心神。
其实前一日,梁江携家人做客黎府,他虽是和顾大人陈大人说话聊天,可黎府风气开阔,不拘着男女前头后院的摆在一起,梁江在昭州几年也适应习惯了。
后来听戏时,黎老板陈夫人同他母亲夫人聊天说话,梁江在旁听着,多少是能猜测一二,滁州文人是鼎盛,可风气略有些陈腐,不如昭州新气,他看陈家小女郎打扮,简简单单不及她家大娘,可脸上笑容自信,他家大娘比不过的。
母亲在滁州生活了半辈子,早已根骨深种,一时纠不过来,要是气坏了母亲身体,是他不孝顺,不如让夫人管家,让母亲颐养天年,不操劳那么些了。
夫人性子柔和顺从,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听他的话。
梁江如此想,于是今日便提出了让夫人管家。至于梁大娘穿小鞋这事,梁江还真是不知道——因为本朝早都没裹脚习俗,梁大娘脚是小一些却不是裹脚畸形。
“对了,大娘要上学了,该给大娘拟个名字了。”梁江问夫人有什么好的。梁夫人自然是说:“还是夫君想吧,我一妇人,哪里会起什么名字。”
梁江想了想,便言:“取‘朝阳’二字。”
朝字同音昭,既是昭州,又是顾大人名讳音,梁江感念顾大人恩情。
“朝阳,昭州的阳光,生生不息的希望。”
梁夫人不懂这些,只是小心提醒,“怕是犯了顾大人忌讳?”
“定不会,顾大人心胸宽广,若是听见咱家大娘这名字,还要夸一声好名字。”梁江肯定道。
梁大娘便得了新名字,梁朝阳。听闻后,是高兴的不得了,夜里躺在床上抬着头看着床幔顶,笑的高高兴兴的,她喜欢昭州,到了昭州脚舒服了,如今还有了个好听的名字!
黎府。
黎周周给相公收拾行李,顾兆在旁搭把手,说:“多带几条内裤,外头成品店缝的我穿不习惯,太小了,你相公大。”
“……”黎周周手一顿,扭头笑的不成了,“你干嘛呀!”
“笑了?”
黎周周本来是有些不舍,情绪自是低落了些,知道相公身上有公务,能回家一月有余已经是好的了,可道理懂,还是想人。结果闹的笑了,那情绪也没了。
“我要是忙完了公事,攒齐了假就回来了,咱家在昭州生活舒服,这边风土人情家里都习惯了,还有福宝上学,要是动迁去鄚州,我私心里不想你们过去,那边不如这里。”
城市基建修路可以做,但鄚州关系复杂——因为官多了,布政司、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家属走动来往,周周自由惯了,虽说去了也不必奉承人,只是整日里喝酒、看戏,无谓的社交,这就是浪费时间。
“而且我不爱鄚州风气,这次也是查一查修路进度,再去忻州多转转。等三城路修好了,打马回来也快,我在外头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别太操心了,想想我,我夜里也想想你。”
黎周周自是知道,嗯了声,“相公在外照顾好身体,别一忙就忘了吃饭。”
“好。”
行李收拾完了,便早早歇了,顾兆抱着周周,俩人都睡不着,也不想再说话了,就这般抱着,静静的。
第二天,一家人用了早饭,顾兆亲自送黎照曦上学,让黎照曦骑着小白花,他在旁边跟着溜达,黎照曦知道爹要走,可他能骑马上学,这一不舍又高兴,情绪拉扯着,最后是哼哼唧唧上马了。
“爹!”
“气呼呼干嘛,骑马都不乐意高兴啊?”顾兆明知故问。
黎照曦:“我都舍不得爹。”
“那你骑马上学高不高兴?”顾大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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