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要说起来该是咱家配不上。”
“说什么糊涂话,你是莹娘的娘,教出来的孩子配什么儿郎都是堪配的。”
唐柔却眼眶泛红,声音带了几分哽咽,说:“我没爷爷说的那么好……”她性子软,又重规矩,结果闹得跟四不像似得,周周回来后,她就像是被点醒了一般,再回过头看过去日子,竟是看什么都错。
起料郑祖父说:“你一妇道人家,守着宅子还有孩子已经做的很好了,当初说让你带孩子回来,你挂念郑辉,执意留在京里等他,孙媳妇儿啊,是我们郑家对不住你。”
这话严重了,唐柔哪里受得住,拿着帕子擦了擦泪,说都是她该做的。
郑祖父不再多说,洗漱后吃过饭,直到郑辉下值回来,见了爷爷也到了,很是欣喜,又担心爷爷身子经不起劳累,谁知郑祖父见了郑辉面,当即是:“你跪下。”
郑辉跪了。
祖孙二人关在正厅说话,没一会里头传来鞭子声。
一鞭子一鞭子打在郑辉背上,比打在郑祖父心上还难受,郑祖父看着最疼爱的孙儿,说:“……或许一开始爷爷做错了,就不该逼你上进做官的,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糊里糊涂的你啊。”
郑辉一言不发,挨着鞭子的痛。
许久房门门大开了,郑祖父把带血的鞭子收了起来,跟门外守着焦急的孙媳妇儿说:“没事,死不了人,我好歹是个大夫。”
第二日一早,郑辉带着爷爷上了黎府拜访。
黎周周听是郑家来人,便亲自接待,结果一看郑爷爷也到了,当即是大吃一惊,让下人去请他爹过来,一边让郑爷爷快落座喝茶。
“……孙媳妇儿信上交代清楚了,只是事关重大,我不放心,我托大叫你一声小黎成的吧?”
黎周周当即说:“您要是叫我生分的那才是折了我。”
郑祖父爽朗一笑,继续说:“小黎你和小顾一样,都是好孩子,心肠善良还义气,在皇家贵人面前提及我,这是抬举我们郑家,我这老大夫自然是不能塌了你的台,我家如今这般,扶不上高梯,只求着不累及你们就成。”
“郑辉他的事,以后你们也不用太帮衬了,全靠他自己造化,再不济,不就是跟以前一样是个平安镇上的老乡绅罢了。”
黎周周闻言,看着郑祖父略是浑浊又豁达的双眼,当即不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郑爷爷。”
郑祖父这才高兴了,说:“好。”
当天黎周周就送郑祖父还有郑家徒弟进宫,因郑祖父是黎周周介绍的,在太医院里倒是没人看轻这位老的乡下大夫,都还挺尊重的,下午下了值,郑祖父就带着徒弟回郑辉那儿。
不知道是跟天冷的关系还是郑祖父的妙手关系,宫里皇后容烨是胃口开了,连着一些肉羹也能入口不吐了,圣上大喜,还奖了太医院所有人。
容烨肚子越来越大,不好出宫走动,有时候无聊,黎周周时常进宫同容烨聊天说话,傍晚宫门下钥之前,连带着把宫里读书的黎照曦也一同接回家。
自然顾阁老也跟着蹭车。
这光景,京里权贵看着,有人就说:“就是去街头买菜都没这般顺路的。”
黎家人去皇宫真跟在自家一般了。
京里第一场大雪时,入冬了。顾阁老更是忙了,各地方官员时刻警戒雪灾,不可知情不报瞒着,同时自从严谨信成了巡察御史后,修水泥路的工程是终于有了进展了,时不时有奏章递回来。
十二月末夜里,皇后在永双殿发动。
宫里大门已经下钥,但苟总管是风风火火穿着斗笠让打开宫门,骑着马,急急忙忙往黎府方向去了,敲了两下,大门开了,苟贵是报了身份就往里闯。
“……请顾大人顾夫人跑一趟宫里,皇后发动了,圣上他担心则乱……”
苟总管说的含糊遮敛,顾兆听到担心则乱就知道历无病肯定是有些疯了,容烨这可是拴狗链,生孩子痛苦,怕是刺激到了历无病。
不过要是容烨真出什么事了,他和周周去宫里那就是送人头的,顾兆有自知之明,他们夫夫还不够格能镇压住历无病。
而且这次请他们入宫,怕是苟贵擅作主张来的,历无病根本没有发话,这会怕是急着——
“去吧。”
“走。”
黎周周和顾兆一同说道。
或许真是那半个朋友吧。顾兆坐在马车中想。人自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封建社会谈和皇帝皇后的朋友情谊有些过分了,历史上多得是卸磨杀驴,可有时候理智分析完了,感情上依旧是坚定的。
进了宫门,雪越下越大,顾兆和黎周周在雪中快步疾走,苟贵到了后头都是用小跑的,他腿短跟不上前头两位,直到到了永双殿,闻到血腥味。
顾兆先是蹙眉,苟贵腿软差点栽倒在地上,拉了太监问怎么回事。
“回苟公公的话,太后刚过来了,圣上、圣上——”小太监吓得哆嗦说不全话。
黎周周说:“皇后呢?如今生的怎么样了?”
“进去说。”顾兆问:“郑祖父请来了吗?”
皇后发动日子在即,郑祖父同徒弟已经住宫里太医院半个月了,比他们近,此时跟着御医都在寝殿候着,里面是接生的稳婆。
永双殿用了地龙,几人进了正殿,来时的寒气雪花就化开了。
苟贵让太监拿干帕子,让顾夫人顾大人擦擦头上身上寒气,就内殿历无病怒不可遏疯狂的声:“朕今日先杀了你。”
是女人一串的大笑,说这是历无病报应,历无病这逆子就该死绝,不可能有后代的,就该死绝死绝——
谁能同历无病说这番话,整个大历也就历无病亲妈,太后了。
顾兆蹙眉,一路急匆匆往内殿去,跟苟贵说:“还愣着干什么?叫太监‘请’太后静养,雪天路滑,记得捆了太后上轿。”
难不成还真要等历无病这个时候杀了亲娘吗。
到了内殿门外,血腥味更浓,地上躺着断了手的太监,还有一具尸体——
顾兆一看,不是太后,应当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婢。
不是就好。
此时历无病双眼发红,已经是疯魔状态了,手里拎着剑就要砍了太后,殿里其他人都吓得不敢动,那群御医早都吓瘫软了。
顾兆上前,大声说:“圣上!皇后还在等您呢。”
根本听不见似得。
“十四,小容还等着你,你别吓着他和孩子,他现在生孩子,正是难得时候,你在门外这么大声,他里头听见了要操你的心的。”黎周周软和了声说。
这下历无病神色渐渐回来了,丢了手里剑,“对,我哥呢,他怎么样了?”
“你别急,我们进去看看,你身上血腥味重,先换了衣裳。”黎周周安抚历无病,让太医也跟着进,可那些太医吓得哆嗦软着,话都说不利索。
“郑爷爷,您进去瞧瞧。”
别说太医,就是郑祖父带的徒弟也吓傻了。
顾兆留在外头收拾今晚的烂摊子,该封口的封口,不然流言传出去就成了大历皇帝是个疯子,还要杀母——这天下百姓才不管你圣上和亲妈之前恩怨对错,只认一个‘孝’字。
内殿里。
接生的嬷嬷急的一头的汗,更别提那些没生产过的宫婢了。里头有些乱糟糟的,按理不该如此,只是今夜太后趁着风雪过来,刺激了历无病,上头一疯,底下人哪能稳得住。
此时黎周周进来,稳住了‘军心’。
“小容,你别怕,十四乖着没有动太后。”黎周周坐在床边握着小容的手。
容烨是一脸苍白,满额头的大汗,嘴唇也被咬破了,想说些什么,就听黎周周说:“外头我家相公在,你放心,现在你是要和孩子平平安安的。”
“哥,我在,我没乱来。”历无病一袭单衣进来了。
黎周周让开了地儿,说:“十四你看着小容,郑爷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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