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可别不对味砸咱们铺子吧?”老板娘也发愁压低了声问,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唯恐被外头坐着吃面的贵人听去了。
老板也不敢大声说,用手赶了赶,赶到后头才说:“说跟咱家面没关系,不过吃了一口就停了筷子,我也拿不住。”
“既是说没关系,那、那咱先别往外头去了……”
不去不招惹人脸前就不会做错事说错话,这三位贵人吃完了便安生走吧,钱,两口子都不敢收和要。
铺子外头支着的桌子上。
“阿爹,这面呀肯定是你和爷爷带了滤镜了。”黎照曦吃一口就知道了。
黎周周笑,福宝这些话都是跟相公学来的,不由说:“是这般没错。”他重新拿起筷子挑面吃,滋味确实不像记忆中难得珍馐,可越吃记忆越浓,味也好了起来。
“好吃,好吃。”黎大大口挑着面,没一会就吃完了,“小老板,再来一碗。福福还要吗?”
黎照曦赶紧摇头。
黎大就哈哈笑,说:“爷爷逗你玩呢,瞧你吓得。”
黎照曦嘻嘻笑,冲阿爹说:“爷爷到了这儿可开心了。”
“回故乡了自然高兴。”
黎照曦那碗面最后还是吃完了,吃的慢条斯理的,仔细品嘛,面条跟以前他在家里吃的面条不一样,这个面条黄了些,吃起来有点粗糙——
“那是里头混了高粱面,是不劲道,不过好多年没吃这个了,越吃是越香,都是粮食的味。”黎大说。
黎照曦:“那我明日再来,好好尝尝粮食的味。”
黎大哈哈笑,大掌抚着孙儿脑袋,说:“明个儿咱们回村,村里家家户户都存着粮食,什么黄豆花生芋头……”
贵人是走远了,不见影了。
老板才出来收碗,想着不要钱就不要了,一碗五文钱就当花钱免灾了,谁知道他一出来,就看到腰间别着刀的高大男子上前,吓得老板哆嗦腿软,就见那护卫放了一把铜板到他手里。
“多的不用找了。”
等人彻底走了,老板才数起钱来,老太爷用了两碗面,小少爷和他阿爹一人一碗,统共二十文钱,结果一看,这人给了他快五十文了。
诶哟赚了呀。贵人出手就是大方。
这一夜,宁松镇上家家户户都在说那些贵人做什么的,有说商贾的,有说不像,像当官的,你瞧瞧跟着护卫腰上都挎着刀,可要是当官的怎么如此冷清?连个接待的都没有。
这给问倒了。
最后琢磨来,只得一句:兴许官不大吧。
这倒是。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客栈留着一部分护卫看家当,收拾了一车的礼,黎周周同爹带着福宝,由孟见云的六个亲兵护着回村。苏石毅和柳桃也跟着,正好一道回去了。
“悦娘还小,不好翻山,那得绕路赶车回去。”黎周周跟苏石毅说,别折腾小桃和孩子了。
苏石毅懂,笑的也高兴,“表哥,我先同你们回村瞧瞧,大家安顿下来了,我们下午再回去。”
黎周周点点头不说了,现在有车方便,不像以前。
乡间小路是土路,出发的早,天气凉爽,黎照曦骑着马,旁边汪汪跟着跑一跑,没一会撒丫子跑远了,黎照曦在马背上叫一声:“汪汪回来。”
汪汪就乖乖回来了。
等跑一会,黎照曦就下马了,抱着汪汪坐车上歇会,不住的给汪汪顺毛,摘下汪汪钻草丛惹得一身草,汪汪吐着舌头亲近主人。
黎大心急不坐车,就走路,哼着调调,黎照曦把帘子揭开跟爷爷学,一会又下来同爷爷一起走。
这样走走停停,日头高起来,热了,终于看到金灿灿的麦田和一片片矮矮错落的农家小院了。
到西坪村了。
田里趁着凉劳作的村民,田埂上歇会的,还有从院子里出门去田里送饭的,土路上结伴的娃娃们叫声震天响,哈哈的玩乐,瞧见了陌生来人,尤其看那一匹匹的‘骡子’——长得可真俊的骡子。
“你们谁家的啊?”黎大脸上褶子都笑的深了,声音也是慈爱望着那些小娃娃们。
“张家的。”
离着村口近,黎大一听就知道哪家,仔细看小娃娃眉眼,说:“你爹是叫不是叫大牛?”
“不是,大牛我大伯。”
“原来是牛蛋的。”黎周周也下来了,闻言眼底带着笑,当初他在村时,家里炖肉,牛蛋还是穿开裆裤的年纪,馋的不成来他家敲门要肉吃,如今牛蛋娃娃都有了。
“你几岁了?家里第几个?叫什么名?”
牛蛋娃娃流着口水脸也脏兮兮的,先吸了吸鼻涕,正要回话,被后头人声喊:“毛毛干啥呢,让你叫爹回来吃饭,你是不是又玩呢?”
“没,姐,有人问我话。”
“谁能问你话肯定是跑着乱玩,看我不收拾你。”毛毛阿姐从院门出来,一眼看到真脸生的人,吓得愣住了傻了。
“奶,奶。”
叫大人呢。接着是田氏的声,还是嗓门高厉害的,“大白天叫魂呢,一个两个的欠你们的,喊个屁。”
田氏嘴里骂骂咧咧,骂完了孙女骂儿子,骂完了儿子再骂儿媳。
黎周周听着熟悉的乡音骂声,也觉得亲切,他们一家往回走,正好同田氏打了个正脸,黎周周笑音道:“田婶子好。”
“……你、你——”田氏不敢置信又不敢认,“周、周周?黎大叔?”
“是我们,我们一家回来看看,小田你这孙子孙女都抱上了。”黎大也唠嗑。
田氏高嗓门吆喝,“诶呀妈呀真是你们,周周你这相貌咋就没变,跟以前回来没啥变化,不过看着更贵气了,我都不敢认你……”
本来是家家户户吃饭的歇息的,如今是全都出门瞧热闹了。
黎大黎周周回来了!
还吃啥饭啊。
黎二本是歇在田埂喝水,听见远处急忙忙跑着过来,喊:“二叔你还歇啊,你大哥,黎大伯回来了,带了好多东西……”
“啥?真回来了?”黎二是来不及收拾,一脚的泥踩着田埂就跑回去。
黎家的院子放的陈旧有些破败,不过屋顶瓦片上的杂草是新的,绿莹莹冒了头,显然是每年都有人收拾,新长出来的。大门漆斑驳掉完了,锁子也有些锈,刘花香在家吃饭听到消息,火急火燎拿了钥匙跑来开锁。
“大哥周周,你们回来就住我们家吧。”刘花香开了半天都没打开,急的哟。这锁十几年了,风吹雨淋的,她男人说换一把锁子,刘花香嫌花钱,一年到头就过年那几天去的勤些,扫屋顶积雪、锄草,有时候漏雨了还要补瓦片,这些哪样不要钱了?干嘛花钱还再买个锁。
全村谁敢摸到这院子来?
刘花香不乐意花钱换锁,如今是越急越开不开,不由后悔,她们一家这十几年,前头九十九步都走了,要是败在这一把锁让大伯家记上了,那可真是白干了。
“二婶不急,这锁我看不成了,直接破开吧。”黎周周让亲兵护卫来。
这锁芯被捅咕的有些歪了。
刘花香讪讪后退,嘴上一串的表功,你家的院子每年都扫,一下雪,光宗就带着孩子来扫雪,还有补瓦顶的……
“看出来了,这些年辛苦二婶多看着些了。”黎周周笑道。
院子里的树已经枝繁叶茂了,树荫横生,虽是到了中午,可十多年没住过的老房子扑面一股凉意,刘花香还要解释,这树没来及修,谁知道咋回事长得越来越大了。
“大了好,树落在我们家,有灵性。”黎大看老院子也是样样都好。
苏石毅说:“表哥,我让人收拾收拾吧,不然晚了不好歇着。”
“你忙吧。”黎周周吩咐,“缺水柴火的,先问邻居——”
“哪里用邻居,咱们自家的,什么都有。”刘花香抢了先一步,“一会我让九月冬冬抱东西过来,被褥都是新的没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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