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楼面朝着天边,没说话。
乔安年一眼,就注意到了小孩儿身上只穿了件薄的毛线衣,“就知道你出门没出汗外套。”
乔安年把微单给挂自己脖子上,对小孩儿道:“伸手。”
贺南楼一只手臂伸进衣袖里之后,剩下的就都自己穿上了。
乖崽好像越来越独立了啊。
乔安年欣慰地在小孩儿脑袋上撸了一把。
“你不拍?”
“差点忘了!!!!”
彩虹的颜色在变淡,很显然,这道彩虹即将要慢慢消失。
乔安年赶紧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微单,对着天空,调整好参数……
江城已经入秋,哪怕是已经出太阳,风吹在身上,还是挡不住沁凉的秋意。
贺南楼将手放在少年外套的口袋里。
…
彩虹的颜色越来越淡,手举着相机,对着彩虹拍摄的乔安年往后退了几步,对站在他边上的小孩儿道:“小楼,你去前面,我给你跟彩虹合个影啊。”
贺南楼毫不犹豫:“不需要。”
乔安年的时间从相机的取景框移开,对着小孩道:“我可是未来炙手可热的摄影师。给本乔大摄影师一个面子呗?”
贺南楼仰起脸,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站到他的面前。
“对,就站在这儿啊,别动……”
乔安年的身体继续往后退,等到快门完美地记录这道浅色的彩虹,以及站在彩虹前漂亮的小男孩,乔安年停住脚步,“小楼,笑一个?”
贺南楼:“……”
“笑一个嘛,就……想一想,你刚才看见彩虹的兴奋。”
镜头里的小孩儿,唇角都没动一下。
“难道你见到彩虹也完全不兴奋?”
贺南楼面无表情。
乔安年抛出食物的诱饵,“等拍完,我们下楼一起去吃蛋糕!怎么样?“
贺南楼:“我一个人也可以吃。”
乔安年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一个人吃,没有我陪着,难道不会觉得,差点意思?”
这人,怎么会这么自恋?
贺南楼淡瞥了少年一眼,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此时的他,唇角上扬,眼底微漾着淡淡的笑痕。
乔安年捕捉到了。
他连按了好几下快门。
画面当中,小男孩跟天边彩色的虹桥一起留在了这个雨过天晴的傍晚。
“宝,你应该多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可爱!”
乔安年给小团子看自己的得意之作。
贺南楼乌色的眸子注视着照片里自己唇边的笑痕,这样的自己,他只在自己小时候的相册里见到过。
天边的彩虹在渐渐消失。
乔安年不再忙着拍照片,而是站在小孩儿的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在小孩儿身前,跟小团子一起欣赏彩虹的余芒,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摆动,“对了,小楼,你怎么会想到要来阳台看彩虹?”
贺南楼忍住把身上的手给拍开的冲动。
“无聊。”
“啊!是因为无聊所以跑到阳台看彩虹。”
乔安年把脑袋往前伸,“那你给我打电话喊我上来一起看彩虹是因为一个人看太无聊?觉得要有人陪着才比较有意思?”
“不是。”
“嗯?”
“走了,天黑了。”
“天黑了才好,我们刚好可以一起看星星。”
“云厚,今天晚上不会有星星。”
“谁说的?我明明看见星星了。”
贺南楼仰起头,天上的云层很厚,别说是星星,这么厚的云层,晚上连月亮也不会有。
“就是刚刚,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就有星星噢。所以你应该多笑,知道没?”
脸蛋被轻轻戳了下。
贺南楼:“……”
乔安年牵起小团子的手,“走咯,下楼吃蛋糕去啦!”
…
几场暴雨过后,江城提前入了冬。
乔安年跟贺南楼两人都从秋天的薄校服,换上了臃肿的冬天羽绒校服。
每次体育课,需要脱掉外套跑圈,迎着凌冽寒风跑圈,需要差不多跑上半圈以后,身体才能暖和起来,那一开始的半圈,简直令人痛不欲生。
期末在冷空气南下的寒潮中临近。
乔安年开始进入紧张的复习。
他的基础是不差,但是现在的小孩儿很他那个时候班上的同学相比,可就厉害提多了,尤其像是嘉南这种卧虎藏龙的学校。他班上很多孩子都是在升学前,就趁着假期就把七年级的内容给过了一遍。加上升入七年级之后,孩子的智商也都在发育,对于知识的吸收会比小学期间要明显快上很多。也因此,他的优势在减弱,他不得更加用心。
几次模拟考,跟年级前十的分数都不大。乔安年倒是没有一定要得年级第一的虚荣,只是高考是他的执念,他当然希望能全力以赴。
只是每天做卷子做到多晚,多少就有点羡慕家里的某个小学生,作业没见动过笔,考试回回得第一。
哪像他这种年级第一,虽然也被同学们成为学神什么的,不过他这个学神可就太参水了,他一点也不神,就是下苦功夫得来的。
乔安年倒是也没心里不平衡,普通人跟天才肯定是有差距么。
只求某个小学生,能不要这么过分,总是在他刷题的时候,拿着甜品跟热饮,跑到他的房间里来玩IPAD——
“你就不能去你自己房间里吃?”
乔安年在房间里做题做得好好的,小团子推门进门,就在他的坐垫上坐下了,IPAD放在膝盖上,手里拿着甜品,腿边还放着一杯热饮,俨然把他的房间当成了自己的房间。
贺南楼在IPAD的外置键盘上敲着字,头也不抬:“不能。”
乔安年没了脾气。
小楼其实很乖。
每次来他房间,都很安静,除了偶尔打字的声音,根本不会吵到他。
相反,因为有小团子陪着,他一个人学习时也不会那么孤单,也不会那么累。
乔安年被手边这道数学题困了很长时间了,没什么清晰的解题思路,索性站起身,在小孩儿边上坐下,盯上了小孩儿手里的蛋糕。
“分我一口呗?啊——”
贺南楼漆黑的眸子盯着乔安年张大的嘴。
乔安年知道小团子在看他,半点也没有觉得难为情,“啊——”
贺南楼舀了一口蛋糕——
送进了他自己的嘴巴里。
…
乔安年有点懵。
不是因为小孩儿耍他,而是——没想到小团子会做这么淘气的事情。
乔安年乐了。
贺南楼咀嚼着嘴里的蛋糕,脸颊鼓起一边,眼神探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明明被他给戏耍了,还笑得这么高兴?
乔安年手指头轻轻地在小孩儿鼓起的颊边戳了戳,唇角勾着笑:“这样不挺好?该淘气的时候淘气,该胡闹的时候胡闹。小孩子嘛,就应该这样。没有过恶作剧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懂?”
贺南楼眸光转深:“你小时候做过什么淘气的事情?”
“我小时候吗?我想想看啊……”
乔安年双腿曲起,一只手支颐着下巴,很努力地想了想,最后,朝小孩儿笑了笑,“怎么办?我小时候好像是个很乖的孩子,从来没有淘气过,或者是做过什么恶作剧。”
很显然,乔安年在说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原身。
也恰恰是因为在小孩儿的面前,因此乔安年完全没有戒心,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以原身的性格,没有做过恶作剧,是自称是个“很乖的孩子”这件事本身有多离谱。
贺南楼将信将疑,不太相信,总是时不时地捉弄自己的人,会是他口中自称的“乖孩子”。
从他零碎地从乔安年口中提及的过往,能够拼凑出,乔安年幼时境遇应该不好,甚至称得上是艰苦,但是从他跟对方的接触当中,能够感觉出对方绝对不会是老实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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