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今天这事,我是越想越后怕。你得让他给我道个歉,最好是,再给签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拿刀威胁我们什么的,要不然他就对马上就给我出去打工,往家里寄钱!对,这个好!他出去打工了,不在家,自然不会有人能威胁到咱们。他留在家里,他总觉得,就跟定时炸弹一样的。谁知道他哪天疯病又会发作啊。”
“乔广品,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
梦是无序的。
老房子,破旧的院子,无精打采的教室的风扇……
不管一开始梦里的他在哪里,谁在跟他说话,或者他听见谁在说话。
最后,总是会梦见考场,梦见教室。
梦里的他,总是在着急地找教室。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找到教室,坐下。
试卷上都是他熟悉的内容,可是他就是一道题的答案也想不起来。
这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梦境里他的心悸感,影响到了现实生活中他的情绪。
现实里的他,在考试时,大脑也开始一片空白……
…
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乔安年就没想过,自己从树后面出来会见到人。
确切来说,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
他们班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他提前跟班主任请了假,想回家自习。
每年都有学生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导致情绪崩溃的。
他最近的表现,估计也让这位年轻的班主任担心坏了。
他一说想提前回家自习,班主任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他没提前回去。
提前回去,张倩柔肯定要担心。
他每天都是家、学校,两点一线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去,背着书包在学校里晃荡,又很容易招致路过老师的询问。
他只是想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待一待。
思来想去,竟然发现,没有哪个地方比操场边上的林荫道更合适的。
老师会让学生这么轻松,上课在这躲凉,就算是自由活动,学生也不会上这来,这没运动器材,学生们不会有兴趣。
可能会有几个女生结伴来这。
不过他运气挺好,这节没体育课,因此躲了一节课的清净。
他快提前了一节课来的操场,那帮孩子当然碰不上他。
那帮孩子用的借口太蹩脚了,什么一起练球,每个人一定要到……
以前约一起练球跟跑步的时候,哪次不是随意,谁爱到到,不爱到拉倒。
每个人要到什么的,摆明是框给他的。
乔安年要是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可能真的跟一帮朋友打个球,出个汗,或者大家一起发发牢骚,压力真能减轻一点。
可他不是。
他甚至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导致心态不稳。
这段时间,他听了太多安慰的,开导的话。
他们的心意他心领了。
可他暂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没曾想,还有一个在这“等”着他呢。
…
“你怎么在这儿?你们一年级应该早就放学了?”
乔安年一脸纳闷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孩儿。
两年多的时间,小楼身量比两年前可抽高了不少。
以前才那么一点点大,这两天来就跟竹子似地,一节节往上窜。
不过还是没有他窜得快,当然,也没他窜得高。
他六年级那会儿才一米六二,现在的他身高快有一米七五了,他再努努力,长到一米八七,不是没有可能。
贺南楼:“值日。”
乔安年看着小孩儿空空如也,连抹布都没有拿一条的双手,“你打扫完卫生了?”
贺南楼点头
今天的确是贺南楼值日。
不过他值日从来也没参加过,只要在班级小群里问,有没有人愿意帮忙值日,发个红包,自然会有人包揽。
从三年级的教室往下看,操场一览无余。
在乔安年背着书包出现在操场的那一刻,贺南楼就注意到了他。
他们两个人放学的时间现在并不统一,通常由司机接两趟。
贺南楼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在九年级放学的时间点来接。
…
林乐乐他们的对话,贺南楼听得一点也不比乔安年少。
贺南楼很长时间都没有来学校,自从得知乔安年的身份,安装在乔安年手机里的监控软件,他也很久没有再打开。
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乔安年学习心态出了问题。
一个30+的男人,竟然会因为中考这种考试而紧张。
太荒谬了。
贺南楼起初并没有太把林乐乐他们的话当一回事,直到林乐乐他们离开,乔安年也没有从树后面走出——
躲这种事,如果不是出于恶作剧或者是厌恶,那么多少,带了点逃避的意味。
“既然你打扫完卫生了,那咱们一起回去吧。来,书包给我。”
乔安年伸手帮小孩儿拿书包,脸上的笑容跟平时并不不同。
“不用。”
他的书包里,并没有装几本书。
乔安年这会儿也碰到小孩儿的书包了,眉峰微挑,“小楼,你这是只背了个书包来学校吧?”
这书包的重量也未免太轻了,里面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装的样子。
贺南楼:“这次考试没考好?”
乔安年:“……”
…
这段时间以来,身边的人对他大都是小心翼翼的态度。
许明朗连续考了几次全校第一,在他面前一个字也没提,甚至在小群里,也没有人提。
但是在这之前,要是他跟许明朗两个人之间,有人考了全校第一,乐乐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在群里刷烟花跟掌声。
事实上,小群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成绩的事情。
大家会在群里抱怨老师发的试卷太多,太凶残,毫无人性。也会在群里分享学校附近新开了哪家奶茶店,哪家奶长点的优惠力度大,乐乐家新推出的甜品好吃到爆。
只是,不会有人提考试,更不会有人提成绩。
别说,忽然就这么冷不伶仃地听见有人问自己成绩,心尖那块还真有那么稍微被拧了一下,被蜜蜂给刺了一下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点难为情。
他可是哥哥,应该给小团子起表率的作用。
话说,以小楼的智商,好像也用不着他起什么表率的作用。
乔安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是啊。排名掉得没眼看。”
贺南楼盯着乔安年:“你很在意中考?”
乔安年沉默。
在意。
太在意了。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就是因为太想弥补前世的遗憾,太过执念,所以才会令他现在连状态都出了问题。
他明知道自己是什么问题,他也拼命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可就是没什么效果。
这种感觉就好比,他明知道自己生病,也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可就是不知道应该开什么药,采取什么治疗的方式跟手段。更加令他绝望的是,他甚至都找不到可以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只能每天一个人就这么挨着、熬着。
贺南楼有意引导乔安年说一点他跟中考相关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乔安年似乎并不想提。
就跟他逃避林乐乐他们一样,对于中考的话题,乔安年也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信号。
无论是单亲的家庭情况,还是童年时窘迫的生活,乔安年从来没有回避过。
但是对于中考,乔安年却第一次采取了避而不谈的态度。
乔安年的手机在口袋里发出蜂鸣声。
“钱叔给我们打电话了,应该是看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去。走吧,我们回去了。”
乔安年拿起他自己放在地上的书包,轻松地搭上小孩儿的肩膀,把书包搭在肩上后,接起电话。
果然是司机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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