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碰仿佛抱住了冰块。
怀里的应岁与脸色苍白,浑身冰冷,额头大颗大颗地冒着冷汗。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扶着柱子,想要靠自己站起来,只是疲惫沉重的身躯教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成功,几次手滑,跌回弟子身上。
毫无疑问,应岁与的身体出了问题。
而他不想被同门发现,竭力想要维持正常的模样。
鹤云栎紧紧抱住他,哑着嗓子劝说:“师父,你生病了。让弟子扶你回房吧。”
应岁与这才停止挣扎,苦涩轻叹:“原来,是这样吗?为师还以为是太累了呢。”
回房躺下。
然即使意识昏沉,应岁与的双眸依旧在不安颤动,似乎想要维持清醒,但终究抵抗不过身体的虚弱,渐渐平静下去,再没了动静。
一个刚救活,另一个就躺下了。
不查不知道。鹤云栎在应岁与体内发现了严重的内伤。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原来那天和娘娘的对战,师父并非毫发无损。
而应岁与竟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直撑着回到宗门。
如果不是因为劳累导致伤情爆发,只怕他会继续撑到痊愈,然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受过伤。
以此类推,过去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情况?而他们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
鹤云栎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唯一能确切形容的是害怕。
这次没有危及性命,但下次呢?
做最坏的猜想,师父会不会有一天沉默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跟紧应岁与了,却还是抓不住。
他不知道怎么办。
除了准备汤药的时候,鹤云栎几乎寸步不离应岁与的床头。始终握着他冰冷的手,除了想要将自己的体温和心意传给他,也因为只有这样,他极端惶恐的心才能安稳些许。
“怎么样了?”
冷厉严肃的声询问在背后响起,鹤云栎回头,诧异呼唤:“二……二师伯?”
牧夜声说了自己出关的缘由:“大师兄说门内出了很多事,将我叫了出来。”两个师弟接连倒下,陆长见一个人实在应付不过来了。
他将转向床上的人,目光露出深沉而隐忍的担忧。
“你师父怎么样了?”没得到答案的他又问了一遍。
“到现在还没醒过。”
虽然已经确认过没有生命危险,但不看到人醒来,鹤云栎惶恐不安的心便落不到实处。
“负责好你师父和三师伯的药,其他的事不用操心。”
作为绝对的行动派,牧夜声极少回顾已经发生的事,他更关注如何解决问题和避免问题。丢下这句话后,他转身离开了房间,他还有些事要和陆长见商量。
之后陆长见也来过好几次,看着昏迷不醒的师弟,他忧心忡忡,但顾虑到师侄的心情,什么也没说。
沉默坐了一会儿,直到鹤云栎去煎药,他才握上应岁与的手,惆怅感叹:“师兄知道。师兄一直没有你们聪明,帮不了你太多,但有些事,也和我说说啊。”
顾决云虽没办法离开闭关的洞府,但通过窥天镜探视了应岁与。向鹤云栎确认人没有生命危险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但转念想到应岁与明明身上有伤,还要强撑着去和他斗嘴,顾决云不禁又开始生气了:
“担心他完全就是浪费力气。哪怕他死了,只要我去他坟前说两句怪话,他保准还会爬起来还我两句。”
——哎呀,三师兄真真了解他。
应岁与能断断续续听到身边的动静,但意识模糊,始终睁不开眼。只知道师兄们来了又去,在压低声音谈话,汤药会定时灌下。以及还有一人,几乎从头到尾守在床前,紧握着他的手。
“大师兄,魔头是不是要死了?”传法阁内,隽明袖写着功课,突然抬起头这么问了一句。
叶清也跟着投去担忧的目光。
孟沧渊皱着眉头:小师叔要死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沉声否认:“没有。”
“哦。”隽明袖点了点头,刚埋下去,又抬起身子,强调,“我可不是关心他,我只是不想鹤师兄伤心。”
叶清默默吐槽:也没人问你是不是关心小师叔啊。
不过他也在担忧,一桩接一桩的意外让他忐忑难安。
这一切都是他来到云霄后发生的,即使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但师长们从未归咎过一点责任到他身上,还将他保护得很好。
他也已经将云霄派当成了新的家,想守护好这里。而他唯一派的上用场的只有那个系统。
但目前的两个任务进展缓慢,且短期内瞧不见完成的希望。
修行非一日之功就不说了,【红颜知己】任务也没有任何进展,他已经非常努力地在刷“大师姐”好感度了。
“大师姐”也时常对他表示赞赏,但任务就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他身体的年纪太小,被当小孩子了?
小说和电视剧里能够一眨眼就跳过一二十年,但现实的日子必须一天一天过。他觉得自己等不到“大师姐”对自己开窍的那天了。
看来必须要采取一点非常规的手段了。
他将目光转向孟沧渊俊美的侧脸,下定了决心。
“大师兄。”放课后,叶清叫住了孟沧渊,“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两人转入一个僻静角落,接下来叶清的话让孟沧渊陷入了深厚的迷惑——
什么系统?
什么任务?
大师姐?哪有大师姐?
叶清将所有秘密一股脑全说出来了,试图靠真诚打动孟沧渊:“我知道你隐瞒性别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也明白我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但只有完成了任务我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才能帮到大家。
我希望大师姐帮助我完成这个任务。
我保证不会泄露您的秘密,也不对您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孟沧渊完全听不懂,除了一点:叶清小师弟口中的“大师姐”好像就是在叫他。
他被当女人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有这种误会,但不善言辞的他很难解释。
那么,只能做一件事了。
只见他抬手扣上腰带,开始解外衣。
叶清慌了,脸红得能烧开水,赶忙解释:“不,我……我说的‘红颜知己’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需要朋友以……以上就行了。用……用不着,到……到这一步的!”
脱到只剩中衣后,孟沧渊强行拉起他的手,摁到了胸口。
叶清愣住了。
——虽然也有起伏,但这形状,这触感,明显就是男人的
胸肌。而且身材好到让他惭愧。
那一刻,一个少年的心死了。
大师兄,确实只是大师兄。
但叶清还紧紧抓着最后一丝希望,试图挣扎:说不定有些伪装术法也能改变身材呢?再说,胸,也并不是评判性别的绝对标准。
孟沧渊看出他的疑虑,坚定强调:“裤子不脱。”
……
第四天深夜,应岁与终于睁开了眼。
他第一时间转向床边,看着趴着床沿睡着的弟子。
要照顾两位伤病人员,这些日子鹤云栎完全顾不上打理自己,他还穿着外出的那套衣服,发髻变得毛燥散乱,丝丝缕缕的碎发垂在额头前。
应岁与伸手,将碎发撇到一旁,露出弟子温雅清俊的脸。
睡梦中的鹤云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睫微微颤动,即将醒来。应岁与反手掐了个昏睡诀,他又沉沉睡过去。
应岁与将人抱上床,掀开被子和自己一起裹了进去。
青年匀称的身躯在怀,轻淡独特的香味萦绕,应岁与感觉体内伤势似乎轻了不少,脑袋的阵阵抽痛也有减缓的趋势。
在安心舒适的气息中,他再度闭上了眼。
清晨,鹤云栎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床上,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不知不觉钻进来的,直到发现身边人换了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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