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千里目光一闪,有些不详的预感。
下一瞬,熠彰便颓丧地跌坐在地上,似乎在回忆明彰垂危之际那张不甘心的脸。
“明彰......是在你十里红妆从大熙出嫁兰罗的那天,死在了一张单薄的草席上。”
贺雁来的拳头骤然攥得死紧!
他的身体僵硬着,体内似乎酝酿了一场山雨欲来的风暴。贺雁来竭力克制自己动手的欲念,紧紧闭着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颤抖着问:“为什么?”
“当年,你被杨显算计,吃了败仗,丢了双腿。”熠彰满目破败,他痴痴笑了一声,像是在笑一个人怎么能傻到这个地步,“明彰多心疼你啊,见你那生不如死的模样,他也心如刀割。”
“所以,他趁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午夜,单枪匹马返了回去......”
熠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目光旁移,落在了千里的身上。
“......趁兰罗庆功,防备松懈的时候,潜入兰罗王的营帐,砍下了他的脑袋。”
他说什么?
千里的脑海中突然被一片铮鸣声充斥着,其他什么声音都辨别不出来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只看见熠彰的嘴唇一张一合,可是他一点都辨别不出他在说什么。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面很痛,痛得钻心,他只想立刻从这里逃走,逃到只有自己的地方,将自己牢牢保护起来,再也不用想发生了什么。
千里眼神往旁边移,又看见了贺雁来同样情绪复杂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混杂着震惊、愧疚、迷茫的脸。
这是千里第一次在贺雁来脸上看见这么复杂的情绪。
接着,他便看到贺雁来几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后耳朵便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那是贺雁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什么都听不见了,但是似乎还能听到贺雁来的心声。
那丝微弱的声音冲破重重屏障,传达到了自己的大脑里。千里偏头去听,辨认出了,贺雁来在说:
“别听,小狼。”
作者有话说:
真快完结了,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点梗了,那两本预收想先开哪本也可以评论了(卖萌)
第99章 明彰
明彰狼狈地冲出兰罗大营,身上重重刀伤,浑身浴血,吊着最后一口气逃了出来。
他是成功杀了兰罗王,可是单枪匹马逃出来何等艰难,他差点就将命丢在了那里。
可是他不在乎,只是暗自懊悔:没能将兰罗王的脑袋带出来。
明彰的心思很单纯,固然是存了丝报仇之意,可他更多的还是想,若是能将兰罗首领的首级带回去给仁帝,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怪罪贺家了?
贺家这么多年殚心竭虑,家中只剩下一个贺雁来,若是仁帝受杨显教唆要治贺家的罪,那这一脉可不就相当于是彻底没落了!
大少爷死前交代自己要保护贺雁来,他怎么能食言呢!
明彰暗暗咬牙,等逃到了安全的地界,又掉转马头,向兰罗的方向深深弯下了腰。
胜败固然乃兵家常事,可他心里清楚贺雁来的本意,如今却做出这种事情。
他不求兰罗人原谅,只求以后能有机会能赎罪。
那时的明彰还不知道,他的一时冲动会直接促成贺雁来与千里的相识相知,命运有时就如这般变化无常,无迹可寻。
他伤得太重了,匆忙间还不小心丢掉了自己的护具,明彰不敢回头捡,闷头往大部队的方向跑。
可是还没等他追上贺家军,他便伤口复发,体力不济,倒在了一条小溪边,
马儿焦急地在他身边来回踱步,不住用头拱着自己的主人,想把他叫醒。这动静吸引了林中采药的散医,循着声音找到了这里。
那是一个模样二十出头的少年,眉眼温润,神情惊惧。他是害怕的,但“悬壶济世”的本职迫使他小心往前走了两步,努力忽略明彰身上刺目的血迹,捡了根小木棍戳了戳他,喊:“喂,这位公子,你还好吗?”
明彰虚弱地睁开一只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少年却一瞬间怔住了。
那双眼睛温和又深邃,带着战场上的未尽凌厉,却又掺杂了一丝少年人的脆弱。
明彰便这么被这个少年捡回了家里疗伤。
少年自我介绍叫做孟和,是大熙人与兰罗人的孩子。两国开战之际他身份特殊,干脆跑到这世外林中,做个逍遥快活的小散医,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明彰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伤还没养几天就叫嚷着好了要下地。孟和拿他没办法,头痛得很,说他伤还没好全会有后遗症,可是他就像铁了心似的,一得机会就往外跑。
到最后孟和没法子了,干脆也不去采药了,搬个小板凳坐在明彰身边跟他大眼瞪小眼,彻底铲断了明彰所有逃跑的可能。
明彰被他磨得心烦意乱,却不好刁难他,只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漂亮的小将军暗戳戳生闷气,不吃不喝不搭理人,看得孟和心软,无奈地问他到底在急什么。
没想到的是,小将军目光一黯,移开了眼神,有些落寞:“有人在等我回去呢。”
那副表情看得孟和几个夜晚都没睡好。
辗转反侧间,他心里想的都是一件事。
到底是谁,值得明彰这么归心似箭,就算身体还没恢复好也要去找他呢?
日子再这么过下去就要揭不开锅了。孟和哪舍得明彰挨饿,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乱跑以后便重新背上小竹篮,准备采药去卖。
这一去,孟和便发现了不对。
街上的人虽和往常一样叫卖交易,但总会闲聊几句别的,脸上眉飞色舞的,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图个乐子,去听了一耳朵,这才得知,原来大熙的贺大将军居然被仁帝送去给兰罗当媳妇了。
这是天大的耻辱。这个集市靠近兰罗地界,兰罗人多些,聊到此事虽啧啧称奇,但也必不可少地多了些自傲,言语间多是轻视之意。
孟和是两国混种,没他们这么强的归属感,本能地觉得不舒服,没有多与他们讨论便回去了。
回家之后,明彰一个人快憋坏了,可他虽然闷闷不乐,却还是乖乖遵从两人之间的约定,没有乱跑,只是一个人拨弄着孟和给他扎的纸蜻蜓玩儿。
还是个孩子脾气。
孟和心头滚烫,存了心思想逗人高兴,便将集市上那事儿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拿出来与明彰分享了。
谁料,他刚说完,明彰便脸色突变,接着更是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孟和被他吓了一跳,饭也不吃了,连忙去看他怎么了。可明彰双目赤红,胸膛动荡,拳头攥得死紧,奋力锤着身下的床板。
“彰儿!怎么了?怎么突然......”孟和心疼地抱住明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眼底满是惊诧。
而明彰攀着孟和的臂膀,俨然愤怒到了极致,一字一句往外吐:“仁帝......怎么敢......这么折辱他!”
“什么?”孟和没听懂,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
可明彰又接连吐出几大口鲜血,接着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明彰发疯似的要回去找那位贺将军,孟和怎么拦都拦不住,明彰差点与他大打出手。
而孟和泥人也被磨出了三分火性,不管不顾地把人绑在床上,气得双眼充血,怒气冲冲地骂他:“那个贺将军到底有什么好!圣旨已下,所有事情都成了定局,你就算现在回去了,你还能做什么?!你还能也想把仁帝的脑袋砍下来吗?”
两人相处这么多天,明彰早就把所有一切告诉了他。
闻言,他眼神一顿,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身体也渐渐软和了下来。
孟和以为他听进去了,也收了刚才歇斯底里的模样,颓然跪在明彰床边,双手握住明彰的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嘴唇抿了又抿,颤声道:“既如此......你就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我,我......”
他那句“我也是悦慕着你的啊”还没说出口,明彰便竖起食指拦在他的唇边。
孟和一愣,接着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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