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您稍等片刻。”少年也不生气,点点头就把抹布往手里一攥,走了。
这里过路人多,什么人都有,若没点胆量还真不敢在这里开店。
到了后厨,少年才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把那点麻意打发散了。
——
今日传了话来,说大汗不回来了。
听下人通报时,贺雁来眉心一挑,放下书重复一遍:“不回来了?”
下人低眉敛目:“是,说先生留他读书。”
“......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被这么一打扰,贺雁来也没了看书的心思,勉强翻过两页,书上的字一个都不进脑子,干脆把书重重一合,随手扔到桌面上。
算一算,也有七八天没怎么跟千里说话了。日常必要的交流当然是有的,他总不可能下兰罗帝王的面子;可是两个人都知道这跟以前不一样。
说来可笑,千里跟明煦现在感情倒是挺好的,两个人自以为隐蔽地躲起来聊天,实则全被贺雁来看了去。结果他这个局外人还两边拉不下脸,跟谁都不知道怎么主动开口。
这么些日子下来,贺雁来也认真地思考了。
千里现在年纪还小,心思又单纯,他完全把千里当弟弟看。结果弟弟突然有一天要纳妾,要脱离自己的怀抱去拥有自己的家庭,他一时无法接受对方突然的成熟所以反应奇怪,倒也正常。
只不过他要尽快调整这种心情,好随时做好为大汗真正的合敦让位的准备,无论纳妾是不是千里的真实想法。
至于千里和明煦,他倒是还没弄明白那天怎么突然打起架来了,现在这个情形也不好问。
不过听明尘说,是因为千里扔掉了明煦给他的糖?
可是千里不是这么没礼貌的孩子,这其中一定还发生了什么误会。
......不过看两人现在的样子,这个误会应该也已经解除了。
最后自己倒还成了执意要惩罚人家的大恶人。
贺雁来气得想笑。
今天千里不回来,贺雁来早早就上了床,打发了会时间便睡下了。
是夜。
万籁俱寂,间或几声嘲哳的鸟啼,在静谧的夜里尤为清晰。
贺雁来睡眠很浅,这是他打仗留下来的后遗症,稍有些动静就睡不着了。所以,当他察觉到有个人影在自己床边时,暗自屏住呼吸,按兵不动。
那人见他睡得熟,似乎是掂量了一下,很快他就做出来决定——他伸手,试探性地抄起贺雁来的脖颈和腰肢,竟是想把他抱起来。
贺雁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准备和他周旋了,在那人手摸上自己皮肤的那一瞬间睁开眼睛,迅速抓住那只手往反方向一别,那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啊!”
那声音听着耳熟,贺雁来一怔,忙松开手点了灯。
面前站着的,正是说今晚不回来了的千里。
小狼委屈巴巴地握着自己的手腕,应该是疼狠了,半天没说出来话,又羞稔又心虚,故意错开贺雁来惊疑的眼神,飘忽不定。
“......千里?”贺雁来不确定地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千里抬眸偷瞧他一眼,迅速收回了目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贺雁来见状,也不逼他,见他穿得单薄,便掀开被子:“进来说,晚上天冷。”
出乎意料的是,千里很干脆地摇了摇头,怕贺雁来误会,又赶紧想解释:“不,不用了,我不冷。”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人握住,冰凉的手指被人妥帖地收在掌心里呵气。贺雁来眉头微蹙,数落他:“这叫不冷?”
“......”千里舔了舔唇,不再争辩,只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贺雁来的眉眼。
那人长了一双瑞凤眼,眼尾上挑,眼型狭长,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嘴唇红润单薄,脸颊俏丽,一眼望去就像是仙子一般出尘空灵。
他的合敦,是真的很好看。
半大孩子忍不住喉结上下一滚,盯着贺雁来的脸兀自出神,说是看呆了也不为过。
“上来。”贺雁来又招呼他进被窝里来。
千里一下子回了神,固执地又摇了摇头,牵起贺雁来的手,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雁来哥哥,你想跟我走吗?”
在这样一个普通又寂静的夜里,一个眸若星辰的少年一脸认真地望着你说:
“跟我走吗?”
不得不承认的是,如雾濛花,如云漏月,此时此刻的千里在夜色加持下,真的很有诱惑力。
贺雁来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扬,一时间也忘了两人还在“冷战”,问:“去哪儿?”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千里明显雀跃起来,二话不说又准备抱他起来。
贺雁来失笑,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笑盈盈地问:“这么有自信,能抱起来我?”
千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之前贺雁来坐在代步车上,光凭臂力就将自己扛在肩头带回家的事儿来。
是以最后他还是乖乖地把小车推来了。
第30章 纵马
星垂平野,静谧无声。
晚上风大,卷起二人的衣袂和发尾,暧昧不清地纠缠着,卷进风里招摇。
千里推着贺雁来,紧张兮兮地问:“你冷不冷啊?”
贺雁来摇头算作回应,反问道:“我们是去哪儿?”
千里喉结上下一滚,莫名觉得喉头干涩。他有意避开贺雁来的追问,含糊地说:“到了就知道了。”
看他躲闪的模样,贺雁来虽心中疑惑,但也暂时按下不表,顺从地任他推着自己,沿着山坡向下,去往他们曾经一起到过的草原。
上次仅是远远地瞧了一眼。但贺雁来还记得,千里说等来年开春可以一起来看刚抽芽的新草。
现在月色很亮,地面上仿佛盖着一层毛绒绒的褥子,风一吹便“沙啦啦”得响。
千里步履不停,随着二人离得越来越近,贺雁来才发现,这层毛绒绒的东西,还真就是嫩嫩的草尖儿。
“草长出来了。”
像是猜到贺雁来现在在想什么似的,千里突然开口。他没有看贺雁来,平视前方,望进茫茫无边的夜色里,似乎在自言自语:“再过几天来看,就更旺盛也更好看了。”
“是啊。”贺雁来意有所指,“万象更新了,千里。”
阿尔萨兰已败,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撼动千里在兰罗的地位。草原的小狼,真真正正地要成长为一方的王了。
不知道千里有没有理解到他话中的深意,只不过他现在看着有些着急,推着贺雁来四处寻找着什么,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
被他的情绪感染,贺雁来也不由得开始随着他的视线在这空旷寂静的草原上张望。
这是在找什么......
贺雁来漫无目的地想着。
突然,他眼神一顿,望着不远处那一大团黑影,疑惑道:“那是什么?”
千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眸亮了亮,飞快地说:“这就是我要带你看的东西。”
说完,不等贺雁来回复,他便推着贺雁来往那个黑影的方向跑去。他心里着急,代步车推得也没有平时稳,颠颠簸簸的。好在草芽儿柔软,才不至于跑着跑着把贺雁来直接颠出去。
贺雁来哭笑不得地握紧扶手,逆着晚风冲千里高声道:“慢点儿跑!”
千里不听他的话,张扬着肆意奔跑在这新生的草野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碧绿的眼眸直直盯着远方,目标明确地追到他想到达的地方。
他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多数时间他都绷着一张脸,维持着帝王尊严,不怒不笑,在贺雁来面前才稍稍外放一些;但他也不会如今晚这般,像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十六岁少年,兴奋地在无边旷野上奔跑。
很快,二人便顺坡跑到了之前那团黑影在的地方。
贺雁来辨认出来了,那是一匹马。
一匹毛色昳丽,四肢健壮的汗血宝马。
而一个人从马身后鬼鬼祟祟地探头出来,见是他二人才放下心,从马的阴影中走出来,来到二人面前,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正是明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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