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来云淡风轻地等着。过了不多会儿,许是里面人怕他等急了,很快就喊:“我换好了!”
很快千里就听到了代步车轮子咕噜咕噜滚进房间的声音来。
他心里紧张,又低头检查了自己一番,确认都穿好了,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手指抓着衣角。
贺雁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是特意新做的衣服,比上次试的那件更加合身,能将千里流畅的腰线背肌完美地呈现出来,很是好看。更别提小狼现在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扑扑的,与绛红色一衬就更显得稚嫩可爱,看得贺雁来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要是放在大熙寻常人家,定也是个让姑娘们牵肠挂肚的主儿。
喉咙莫名干涩,贺雁来喉结滚了一滚,再开口时,声音比起平时的如沐春风多了一丝沙哑:“小狼,过来。”
“小狼”二字入耳,千里不自在地歪了歪头,好像那两个字真顺着空气飘到他耳朵里,引起一阵痒意了一般。
他乖乖走到贺雁来面前,被后者伸手揽了过去。贺雁来垂着眼睛,长长的鸦睫盖住一点瞳孔,轻柔地将千里的腰带重新系了一下。
“系紧些,显得人精神。”贺雁来淡淡道。
腰部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原本适应了的紧度缩了一点,千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低头,就见贺雁来端坐在他对面,目光平静地为他束腰,好似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件事一样。
可是......
千里想起那天明煦的话。
要更主动一点,说得清楚点么?
那......
“哥哥,我的腰细不细啊?”
凭空一声惊雷在贺雁来耳边乍响,八风不动的年轻人蓦地瞪大眼,尽量保持平稳地抬头,确认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千里的眼神单纯无辜,清澈见底,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扣着贺雁来的手不让他走:“我说,我的腰细不细,不细的话,系紧了不好看的。”
贺雁来放在他腰带上的手火烤一般,忙想缩回,可却被千里不轻不重地扣着。他以为千里只是单纯地询问,可是千里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暧昧,暧昧到......
暧昧到换一个场景说出来,也丝毫不为过。
贺雁来只好硬着头皮说:“小狼好看,相信哥哥。”
千里紧紧盯着贺雁来的耳根,见那上面飘起一点红色,才心中满意,大度地放他雁来哥哥一马,松开手,自己又调整了下腰带,扬起脸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好,我听雁来哥哥的。”
贺雁来悄悄松了口气。
尔后,千里挥退了前来为他束发的侍女,给明煦使了个眼色。
明煦很快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贺雁来狐疑地看着这俩不知什么时候又勾结上的一主一仆,目送明煦在千里的授意下颠儿颠儿向自己走过来,献宝一般:“合敦你看!”
说完,明煦打开了匣子。
贺雁来眼神一凝。
那里端放了一顶宝莲花冠,通体明黄,花纹繁复,上缀一颗娇艳的红宝石,一看便知做工不菲。
“这是......”
还没等贺雁来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千里就从另一旁递上来一条红绸。
那是贺雁来平时用来束发的绸子。
千里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知道,在你的国家,男子成年以后要行冠礼,虽然兰罗没有这种风俗,但是,我想用雁来哥哥曾经用过的方式标志自己的成人。”
这样,你只要看到我的发冠,便会意识到我已经长大成人。
贺雁来心神微动:“你......”
少倾,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训他:“胡来,大祭师看见了,定要说你。”
“这是我的成人礼,当然要按我的想法举行,大祭师也无权僭越。”千里认真道。
“这场成人大典,所有有身份的都会来参加,他们都能看到我头顶的发冠,便知这是你为我戴上的。”
说到这,千里的语气倏地多了一丝缱绻的味道。
他融融绵绵地望着贺雁来的眼,忐忑道:“雁来哥哥愿意为我束发加冠吗?”
贺雁来嘴唇微颤,看着千里严肃的神情,知道这定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最后他轻声一叹,伸手接过千里手中的红绸:“用这条?”
“嗯!”千里喜滋滋地点点头,有些羞怯地补充,“这条雁来哥哥戴着最好看。”
-
贺雁来认真地为他束起一头长发,在头顶盘了个漂亮的发髻,然后欣赏了一番画中千里的模样。
千里平时怕麻烦,头发就只扎成一束,灵动又飘逸,甚少有现在这种规规矩矩盘起长发的模样,竟也别有一番风味。贺雁来望着他线条清晰的脸,满足地喟叹一声,又从明煦手里接过那宝莲冠。
“从哪弄来的?”贺雁来淡淡问。
千里露齿一笑:“让翠娘帮我找的。”
贺雁来挑眉:“你倒跟她亲。”
“借雁来哥哥的光。”千里忙敛起笑容装作乖巧。
翠娘接触的人多,找到这么顶不俗的发冠也不稀奇。
“雁来哥哥,你当时及冠的时候,戴的是什么发冠啊?”千里好奇地问。
贺雁来“嗯”了一声,从自己遥远的回忆里找到及冠的这一部分,那时他父母兄长都已经走了,是请父亲生前好友为他束的发。贺家人丁寥落,贺雁来也不愿多操办,只是简单地把必不可少的程序走了一遍,就当是结束了。
但是这些都是没必要与千里说的。
“按照我当时的身份,一共要加三层冠,最后戴上的,好像是一顶铜鎏金雀尾冠。”贺雁来好不容易回想起那顶冠的名字,实际上那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也已经记不太清了。
“三层冠?”千里惊讶,“这么多啊?”
贺雁来笑道:“哪里算多,要是皇家子弟及冠,要戴上五层之多,皇帝若是登基之后才举行冠礼的话,还要加冕。”
“冕?”千里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他心性赤诚,问出这个问题,就真的只是单纯地在问什么是冕而已。
可这话要是落在有心人耳里,无异于是一种野心勃勃。
兰罗年轻的王,也想加冕吗?
贺雁来动作顿都没顿一下,行云流水一般为千里戴好发冠,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温润一笑:“好了。”
千里顿时被自己的新模样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关注冕是什么了,好奇又紧张地看向自己。
明眸皓齿的少年,红衣似火,头戴金黄的发冠,暖融的色调衬得他脸颊红润,眼眸通透,端的是从小浸润出来的一副好修养,叫人看着便觉得欢喜。
贺雁来笑着端详千里的模样,心里很是高兴。
千里似乎还有些不习惯,左看看右看看,又敛下眼神,不确定地向贺雁来确认:“真的可以吗?不会很怪吗?”
他仰起头,漂亮剔透的绿色眼睛完全信赖地望着贺雁来,直看得后者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贺雁来轻声道:“真的很好看,小狼很适合这个头冠。”
贺雁来发话了,千里便彻底放下心来。
正巧就在这时,外面的女官过来催促:“大汗,合敦,时候到了。”
千里点点头,让她下去,然后从妆台前站起身子,长吸一口气,看向贺雁来的脸。
贺雁来寂寂坐着,一股无声的惨败突然在这时候缠上了他的脚踝,方才与千里打扮的那点灵光浑然不见了。
就像,他亲手把千里推去他的光辉人生之后,就甘愿守着自己的残躯寥寥余生。
可千里抬眼时,却见到了贺雁来的眼神。
——他是心甘情愿的。
贺雁来,是甘之如饴地,亲手将千里送上那光辉灿烂的未来。
不知为何,千里的心突然重重颤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自己与明煦的那个约定。
等成人礼结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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