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太后冷笑一声:“苏槐一介奴才,也配号令将领?既无人亲见虎符,焉知是否假传圣旨?昨夜人人听到厮杀整夜,炮火不断,宫门都被炮火轰倒,有此等火力的,满朝文武,能有几人?焉知皇上如今还安否?”
魏国林惭愧垂头:“臣无能,臣万死。”
范太后却冷声对门口守卫着的禁卫道:“还不叫苏槐滚出来见哀家!”
只见门口的禁卫们面无表情,相反将手中的火枪毫不犹豫掉头,对准了太后,一时众人大惊失色,魏国林连忙上前挡在范太后跟前,怒叱禁卫道:“大胆!此为太后,皇上生母,你们焉能如此不敬!”
禁卫们仍然冷漠看着他们,两侧的弓弩手也全都挽起弓弩,森森弩箭尽皆对准了这群重臣,一位头领冷声道:“我等接到命令,擅入者杀!无论谁都不能进入,请立刻退后!”
众臣们脸色微变,惧那火枪之威,连忙劝说着范太后,向后退了一射之地,范太后气得浑身打颤:“究竟何等人掌管宫闱,如此猖狂!”
大臣们面面相觑,却都不言语,便是谢翮也一言不发。
却见在一侧忽然扑出来一个青衣小内侍,身上全是血,灰头土脸冲过来上前扑倒在地上,跪着向太后磕头:“奴才叩见太后!奴才是保和宫内侍九珠,求太后赶紧命人杀入宫内救皇上!”
礼亲王上前一步:“我见过你,果然是保和宫的内侍,皇上如何了?快快说来!”
那内侍抬起头来,泣不成声,声音哽咽:
“昨夜武英公、方统领与苏槐公公里应外合,杀入宫中,将皇上挟持,威逼皇上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顺平公谢骞,皇上不肯,趁与叛贼对峙时服毒自尽,武英公传太医救治,皇上危在旦夕,我躲在桌底逃过一劫,趁兵乱之时逃出来,求太后命人赶紧杀入宫内,援救皇上!”
众臣齐齐变色。
范太后大怒:“方家竟然如此猖狂犯上!”
就在望楼上通过炮眼看到这一幕的许莼笑了:“原来这是范太后和礼亲王做的局了,三言两语,再弄个小内侍出来,便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又要占这护驾的大义名头了。”
“想来是见皇上迟迟没出现,猜测皇上应该还是病了不能视朝,横竖已栽了几千兵在宫里,只能最后一搏,铤而走险了。”
苏槐道:“武英公和方统领可怜,人已去了平南,无法替自己辩白。若是昨夜真让叛贼进宫挟制了皇上,今日礼亲王和范太后再这么演一出戏,方家立刻便已是灭门之祸了。”
许莼道:“我为武英公的部将,手里又有这许多火炮军械,自然也是要被连坐问罪,当肥羊给宰了,倒是好谋算。”
苏槐苦笑:“若无临海侯在此坐镇,老奴确实是守不住这宫殿的,也挡不住这朝廷重臣和皇太后的咄咄逼人。我不过是皇家奴才罢了。”
许莼宽慰他道:“苏公公是陛下最信重之人,那边倒是骨肉相亲了,又如何呢?蛇蝎之心,实在是……”
他没再说什么,看到下面范太后已喝令:“兵部尚书何在?魏国林!”
只见雷鸣只能上前下拜道:“臣兵部尚书雷鸣见过太后。”
范太后冰冷眼睛看着他:“原来是你在任兵部尚书,皇上待你恩深似海,如今圣驾有难,尔为臣子,当如何?”
雷鸣面上犹疑,看向了欧阳慎和谢翮,范太后道:“乱臣贼子在宫内挟持了皇上,你们竟还首鼠两端,可知陛下待你们深恩,你们又是如何还报皇家深恩了!难道是都怕了武英公不成?”
欧阳慎作揖道:“太后娘娘,如今情势未明,仅靠一内侍口供,尚未知真假,不如再耐心等等……”
范太后指着他怒道:“你为内阁首辅,皇上有难,你竟第一个退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有何面目立于众臣之首?”
欧阳慎语塞,却忽然一旁一声怪笑,在一片寂静中分外清晰。
范太后转头看过去,怒叱:“谁无礼发笑?”
却见李梅崖慢悠悠站了出来:“见过太后娘娘。”他神情倨傲,只是随手做了个揖,十分漫不经心。
然而范太后脸色微微一变,仿佛见到了对头一般,双眸慌乱,却是害怕李梅崖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她的底,心虚起来,并不敢说话。
礼亲王见状站出来道:“皇上命在旦夕,李大人因何在太后跟前失仪?”
李梅崖道:“我只是觉得武英公英明一世,如今居然如此之蠢,忍不住发笑。”
礼亲王听这话头并不好,却历来知道李梅崖口舌厉害,不欲与他多言,没想到一旁一直沉默的谢翮亲王却忽然发问:“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梅崖道:“我笑武英公蠢,他手握兵权,嫡亲弟弟在陛下身边深受信任,掌着禁卫,可调动兵马数以万计,还有临海侯这样的手下,掌握着无数火炮火器。这样好的条件,竟然造个反还能打一晚上,连京营都管不住,还能让你我在这里听一老妪哓哓不休自作聪明,岂不是蠢得可笑?”
“他要造反,将皇上和宗室们尽皆全杀了,自己坐上皇位去便是了,朝臣们谁敢反对一样杀了便是,如何还要这么麻烦弄个宗室子来做小皇帝?”
一时朝臣们窃笑起来,被阴阳怪气指为“老妪”的范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范皑如扶住她,低声安抚她:“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事不宜迟,不要和他在这里斗嘴,赶紧下懿旨,传京营十万兵马进宫护驾才是。”
范太后板起脸道:“魏国林听令!”
只见魏国林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在!”
范太后道:“命你立刻率京营将士即刻进京救驾,围住宫城,不可放一逆贼走脱!”
魏国林刚要听令,众人却忽然听到一个清朗声音响起:“未见虎符,擅动兵马,以谋逆罪论。”
众人抬眼,看宫门处一个青年从里头行出,一身鲜红麒麟踏云侯服鲜明非常,腰间系着粉青龙佩,他身侧一群禁卫扈从,尽皆披甲带刀,手中握着火枪,而苏槐身穿紫色内侍袍,在他侧后数步,微微躬着身,如同昔日随侍在皇上身边一般。
范太后却并不认得他,只诧异道:“这是哪一位?”
礼亲王已上前一步:“临海侯!是你把持宫禁?”
许莼微微一笑,将手中虎符举起:“昨夜有叛贼潜入宫内,犯上作乱,已被陛下亲自御敌诛敌三千一百四十八人,活捉叛军四百三十人。”他明亮双眼扫过礼亲王和太后的面容,喝令道:“来人!将叛贼首级都挂在宫门处,枭首示众,震慑其同党!”
只见身后禁卫雷鸣一般应声领命,众臣看到一串血淋淋的骇人人头立刻被挂了起来挂在宫门口,众人看上去只见不少面目都被炸得焦糊,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许莼冷声道:“陛下口谕,叛贼同党未清,着大理寺会同都察院、刑部、兵部、细审昨夜捉到的叛军将领、兵士,具折上报,供出同党,即刻问罪。”
一旁的贺知秋、雷鸣、李梅崖以及刑部尚书为他威仪所慑,已不由自主应道:“臣等遵旨。”
许莼又喝令:“京城九门戒严,不许进出。朝廷罢朝三日,诸有司除审问叛贼同党案件外,衙门如常坐堂办公。京营诸兵,在京城外待命,若有查出叛贼同党,即刻查抄缉捕。”
魏国林呆了呆,却仍然只能躬身应道:“臣遵旨。”
许莼又继续道:“此次叛党之首,必有宗室作乱,请宗令缄恪亲王管束诸宗室,一律返回本府,不得出府串联打听,不得与朝臣互通消息,如有违旨,一律以谋逆论处。”
谢翮躬身道:“臣遵旨。”
许莼又看了眼范太后:“宫中污秽,太后身体不好,不宜久留,请缄恪亲王率五城兵马司兵马一千,护送太后回皇庙清修。”
范太后一怒,刚要说话,却见礼亲王上前喝道:“临海侯!谁人不知你是武英公部下?如今有内侍指认武英公率部将谋逆,焉知不是你把持了宫闱,假传圣旨,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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