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黝黑的眸子亮起两簇光,她抬头望着鞋印的方向,脸颊升起兴奋的潮红。
她牵过黑驴,改变了行进的方向,顺着雪地上的鞋印找过去。
夜里下的雪,今早才停,鞋印清晰,最早也是今天天亮留下的。
李寸心在心里祈祷人没有走远。
她绕过灌木丛,拨开枯黄的芒草,蓬松的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她听到水流声,她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一条大河的细小分支,沿着细流往前走也能回到她住的地方。
鞋印变得难寻,因为这里树木的枝叶伸展接住了白雪,雪迹斑驳,松针铺地,走过了也无法留下印记。
李寸心目光忙碌地左右来回,在来回的匆匆一瞥中,她站直了身子,目光定格在远处。
起初,她以为那是堆积在松树下的一团雪,后来,清冷的雪风穿梭松林,吹动了那人的一缕乌黑的头发。
李寸心牵着黑驴走过去,将它拴在了近处的树上。
四季常青的松一层层似亭盖伸展的碧翠枝干上覆盖了乳白的雪。
那个人靠坐在松树下边,闭着双眼,因为披着一身宽大的白色皮毛,所以她之前将那人错看成一团积雪。
李寸心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撞得胸口发疼。她怕惊碎了自己梦似的,蹑手蹑脚,紧张地换气,吸了口凉气进去,顿时喉管紧缩,肺疼得痉挛。
李寸心走到那人跟前蹲下。
这是个女人。
女人兽皮下穿着的是羽绒服、冲锋衣,那冲锋衣看着质量极好,但磨损得不轻。
李寸心目光回到女人脸上,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
睫毛真长。
即便是她在这没人的地方生活了这么久,但她相信她仍然拥有正常的审美。
——女人长得很漂亮。
其实李寸心觉得用漂亮来概括,太俗了。
女人长发用某种植物柔韧的根茎做绳扎在脑后,有几缕松散垂落,被风一吹,凌乱却潇洒。
女人五官很美,在一张脸上分外柔和融洽,面孔经过风霜催打变得不那么细腻,气质却更加凝实起来。
李寸心发觉女人脸色暗沉,饱满的下唇苍白无色。
女人鞋子脱了下来,整齐摆放在一边,裤子挽了上去,露出了小腿,她的肤色很白,细瓷一样,所以腿肚子上两点鲜血很明显。
李寸心呼吸一滞,不管怎么看那都像是被蛇咬伤后留下的牙印,这要是毒蛇……
恐惧顺着李寸心的脊骨上爬,她整个后背都一阵发麻,她急起来,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脸颊,“喂,你!”
身后传来一阵哀戚的嘶鸣。
李寸心回头一瞧,脑子都炸了,根根寒毛倒竖。
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两只壮硕的灰狼,个头极大,把黑驴一左一右围住。
刚才一只灰狼扑上去,照着黑驴屁股撕咬了一口,登时冒出血来。黑驴吃痛,挣着被拴在树上的缰绳,向后狂尥蹶子时,发出了那一声凄厉的叫声。
李寸心摸了摸腰后的斧子,她的心定了定,可还是害怕,一只狼或许能成,两只她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更何况或许有更多。
她腿肚子难以控制地发软,往前蹭了一步,身体又摇着抗拒着后退。
野兽捕食,吃饱了就不会再攻击她。
李寸心僵在原地,望着灰狼试探进攻撕咬,黑驴疯狂挣扎,怒鸣阵阵。
李寸心握着斧子手往下一沉,红着眼眶,向那边高声叫道:“嘿!”
灰狼耳朵一动,回头看了她一眼。
李寸心冲过去,给自己壮胆子似的厉声喝道:“给我滚开!”
她扑了过去,灰狼也朝她扑了过来。
动物的力量远比肉眼看上去的要强大。李寸心一个照面就被扑倒在地上,灰狼要咬她的胳膊,她要砍灰狼的脑袋。
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老二,老三,回来!”
李寸心以为自己幻听,可灰狼从她身上跳了下去,她坐起身来,见到两只灰狼都往她身后跑,她回头看去,只见两只灰狼都跑到女人身边。
女人睁开了眼睛,朝她看了过来,那像是松林河畔融化,清透的雪水洗涤冲刷后圆润如玉的石子。
李寸心高扬了声音,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惊讶,“这是你的狼?!”
女人又闭上了眼睛,李寸心寒毛炸了起来,她跑到女人跟前,要掐她人中,“喂,你别睡,不能睡过去。”
女人眉毛耸动,神情有些无奈,无力地搭上她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拿下来。
李寸心干脆地一把抱起女人,女人不重,但两人身上穿得都太累赘了,她猛一下抱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李寸心感觉到女人滑了一下,她屈膝抵住女人的腰,把人往上颠了颠,“我那里有药,不要紧,不要紧的。”
李寸心抱着她走到痛叫的黑驴边上,让她趴在黑驴背上,自己走回去把女人的鞋拿上,又抓了一把雪,擦了擦黑驴血淋淋的屁股。
李寸心解开缰绳,摸摸黑驴脑袋,又把那根萝卜递给他吃,“梅文钦,好梅文钦,加把劲,我们快点回家,我给你上药,给你小麦吃。”
李寸心牵着黑驴往回走,回头见到那两只灰狼跟了上来,心里有点发怵,她看向女人,见女人半睁着眼。
李寸心问道:“你是不是被蛇咬了?你还记不记得咬你那条蛇的样子?”
女人说道:“身上有红黑相间的花纹。”
“脑袋呢?脑袋长什么样?”真是被蛇咬的,现在蛇都应该休眠了才对。
“椭圆的。”
李寸心心想这应该是一条赤链蛇,毒性轻微,被咬一般不会有太大问题,可她怕万一认错了蛇,而且即便是赤链毒性轻,也有概率中毒,伤口也有可能细菌感染。
对,要不然这人怎么有气无力,一副生命垂危的模样。
李寸心身上冒出一阵冷汗。女人额头靠在驴脖子上,眼皮轻阖,李寸心盯着她苍白的嘴唇越看越心惊,手忙去摸女人的鼻息。
她心里有一片阴影。她像是自己无计可施了,只能祈求别人,胆怯又气弱地说道:“喂,你别死啊……”
女人被这可怜巴巴的语气逗得轻笑,“我这是饿的。”
“……”
“低血糖。”
“……”
作者有话说:
参考书: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军地两用人才之友续编本》
《赤脚医生手册》上海中医学院
《天工开物》中华书局
《家畜管理法》商务印书馆
第2章
虽然女人说她是饿的,低血糖才导致的身体乏力,两眼昏黑,但李寸心不敢马虎。
回到住处,李寸心将人抱下来,踹开挡门的茅草帘子,将人抱到床上。女人昏昏沉沉的,任她摆布。
李寸心握住了女人被咬伤的那条腿的脚踝,揭开身后桌子上的小陶缸,用竹杯舀出一杯冷白开,用这干净的水在女人伤口上淋洗。
凝结的血融成血丝和水流顺着细白/精瘦的小腿滴落在地上。
李寸心将她腿上的血迹洗得差不多,将女人的腿放回去,给她盖上了被子后,转身出了屋子。
黑驴在院子里转着圈,暴躁得不断发出啊呃啊呃的刺耳驴叫声。
李寸心拽着它的缰绳,“梅文钦,别闹。”
李寸心把缰绳压在了大青石下边。她知道黑驴这是因为那两只狼而感到烦躁不安,她看到灰狼两双绿眼睛盯着黑驴屁股,伸出猩红的舌头卷了一下嘴边的血迹,她担心两头狼受食欲驱使,趁着她不注意,再次扑上来撕咬黑驴。狼都是狡猾的动物。
她走到土坯屋的边上,那边她围了个窝。她打开围门,两只手一抓,提溜起来三只白毛的肥兔子。
她抓着兔子耳朵,在离两只狼两米来远的地方将兔子扔向它们。兔子还没落地,它们就扑咬上来,撕扯着兔子的皮肉,大快朵颐。
李寸心只看了一眼,匆匆回了厨房,她在灶里生起火来,将陶碗里那半碗米倒进锅里,还好昨天舂的米有剩下一些,不必再废时候给稻谷碾壳,她加了一瓢水,盖上锅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厨房对面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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