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推推搡搡,你扯着我的衣裳,我揪着你的衣领。
李寸心忙跑进来,叫道:“别动手,别动手!”
这声音快被淹没在声潮里,两边人眼里要擦出火来,对面的人不撒手,自己哪肯退开。
李寸心叫道:“于木阳,苗炳,把手放下来。”
于木阳不情愿地松手,对揪着他衣服的人道:“把你爪子给爷撒开!”
余下的人也陆续松了手。
李寸心看了眼屋内,有十三四个人,常月和安宁靠后门站着,于木阳几个男人前后站着,把抓来的那五个人夹在中间。
李寸心打量着这五人,这五人穿着很有意思,除了那些一眼就瞧出来的现代服饰,其中两人穿着的体恤看上去细腻光滑,有丝绸的质感,但又不像是现代工艺,因为那是没有任何印染以及绣花的素布缝制出来的衣裳,针脚没有现代机器缝制的那么细密。
一个想法在李寸心脑海里浮现:这是在这个世界生产出来的布料。
五人的衣裳无一例外都很脏,衣服像于木阳在砖窑工作后,衣服沾上了那些烟灰,又被自己的油汗和各种水渍污泥浸透一样,成了一种污浊的颜色。
五个人眼珠子突出,有的眼白发黄,有的爬满血丝,眼睛里都射出锐利的光芒。他们的神色无一例外都很激动,这种激动不是和于木阳一行人争执被一时激起来的,而像是精神状态长期紧绷,脑袋里的弦被拉到了极致,稍一刺激便会崩断一般。
和于木阳对峙的人身形最健壮,留着寸头,面孔棱角分明。李寸心向他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没说话。于木阳道:“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李寸心道:“我是这的村长,我叫李寸心,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
男人瞅着李寸心,闷着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张鹤钧。”
李寸心说道:“我们地里的三七是你们挖的?”
张鹤钧脖子顿时粗了,红通通的,在众人的眼光里,他似乎憋下了一口气,硬声道:“嗯。”
苗炳在一边跟李寸心说着抓他们时候的状况,这行人大白天的就敢下他们的地,还没动手就被三条狼发觉,嗥啸起来,冲着人咬了过去,闻声赶来的村民一拥而上把这伙人擒住了,一共六人,跑了一人。
李寸心听着这伙人被狼追咬,忙朝这行人身上打量,发觉边上一人踮着一只脚,小腿裤管被撕烂了,腿肚子上有伤口,虽然不深,小腿上也流下了一道血迹。
李寸心说道:“你们有人受伤了,先过来处理一下伤口吧。
那头于木阳接着张鹤钧承认了挖三七的话,质问道:“你说那三七是你们挖的,你别告诉我你们是觉得这开得规规整整的田,长得一片片庄稼,还有那给三七搭的棚子都是天生天长没主的!”
张鹤钧胸膛起伏,忍着怒咬着牙:“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请求过你们的村民,是你们的人亲口同意了,可以挖我们才挖的!还有那些土豆,我们没有白挖,我们拿了铜器换的!”
“那他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一块?”
张鹤钧腮帮子直抽搐,半天说不出名字,在于木阳等人嘲讽的目光中硬声道:“把你们所有的村民都叫过来,我们当面来指认!”
于木阳听见他这命令似的语气,当即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当我们村子里人闲的,没事做么,你知道我们村子有多少人,让叫过来就都叫过来。”
这些对话,李寸心左耳朵只听了一半,只能模模糊糊接受到一些信息,因为她右耳朵这边也在吵。
张鹤钧身旁的人对她提出的先处理伤口的话并不领情,对她说道:“还不是你们放狗咬伤我们兄弟的腿,现在来这假惺惺。”
苗炳火气被激上来,指着对方鼻子说道:“你怎么说话呢!”
“难道我说的有错?”
李寸心皱了皱眉,两边吵吵嚷嚷,人多火气又大,根本没法好好说话,她叫道:“于木阳,你先把人带出去。”
李寸心又高声叫了声,“于木阳!”
于木阳冷眼瞥了眼张鹤钧,推着自己人往外走。
苗炳还在对那人说道:“你现在是我们阶下囚,你不给你绑起来已经够客气的了,你还抖起来了。”
李寸心道:“好了,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出去。”
那人还嘴道:“什么阶下囚,呸,虎落平阳被犬欺。”
于木阳步子一顿,回头瞪着那人,“你说谁是狗!”
“谁应说谁!”
要走的人都不走了,额头青筋都飙了出来。
于木阳转身走到那人跟前,一拳头捶了过去。
这一下是火星子落进了汽油桶,爆了。
那人像是理智崩盘,眼睛血红血红,叫骂嘶吼着,竟然是要拼命的架势冲上来,和于木阳扭打在一起。
“住手。”李寸心叫道:“苗炳,把他们拉开。”
村民拥上去,却是在一边拉偏架。
张鹤钧四人见同伴被围困,涌上前去帮忙。
十来个人扭成一团,混乱不堪,各个面目扭曲,嘴里叫骂声不绝,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李寸心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骂人的话。
这些人推搡厮打,倒在地上打滚,你压着我揍,我把你掀个跟斗,桌翻椅倒,从东到西。
常月和安宁站在门边,想上前去帮忙,压根插不了手。
李寸心看向外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急,没叫文宓,她还不习惯指使那队护卫队,心里总觉得别扭奇怪,所以常常忘记他们的存在。
李寸心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像是罐子破裂的声响,她心里咯噔一下。
李寸心鼻子前飘来一缕近乎于酒的物体发酵后的酸涩味,她回头看去。
那坛发酵的李子酒,常月近墙放着,等候了数月将成的酒,被撞翻磕在了石础上,酒缸破开一个大洞,里头淡红色的液体混着气味浓烈的果泥渣流了一地。
第68章
李寸心心一下子悬空,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她着急忙慌地拨开挡在跟前的人。两边的人大概也听到了这声破碎的声响,仿佛是暂时歇战, 停了下来,只是手上还扭着对方的衣服。
李寸心走到酒缸面前, 蹲在地上, 常月和安宁的屋子地面地基是泥夯的, 那些液体流出来后迅速扩散开, 一些渗进了硬梆梆的深棕褐色泥土里,地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果渣也被污浊。
“哎呀, 哎呀。”李寸心着急得内脏像是绞着一样,心里很难过, 身体上也很难过。
“酒砸了……”于木阳喃喃着, 一瞬间又心疼,又害怕李寸心责怪, 眼里的凶光盯着张鹤钧,将气都撒在了张鹤钧身上,“给老子跪下来道歉!”
张鹤钧啐了他一口,“做你的白日梦吧。”
于木阳又在问候张鹤钧家属, “偷挖我们三七,你们态度倒像是大爷, 在我们地盘上还敢动手,砸我们的酒,你赔得起吗!把你分八块你也赔不起!不跪是吧, 酒泼了多少, 老子打得你血吐多少!”
张鹤钧眼里闪出疯狂的光, 嘶吼道:“好啊,逼我们,逼死我们,都别想好活,这操淡的地方,拉一个人垫背不亏!”
李寸心扶起酒缸,里头只有底层一丝剩余还没完全流出来,她心里想哭,但是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哭不出来,手直打颤,耳朵里嗡嗡作响,难过道:“我不要他道歉,我也不要把他分八块,我就要我的酒……”她没有施虐的癖好,看别人痛苦并不会让她心里感到痛快,就是把这人打死了,她也解不了气。
她什么都不要,就想要这缸酒。
可这缸酒回不来了,就是对方赔了一缸酒,也不是原来那缸。
失去已成定局,正因不可挽回才有遗憾这一说,她心里再度感受到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暂停的争斗又重新上演,疼痛使人肾上腺素飙升,被打得越痛,打得就越狠。
村民似被侵占了领地的狮子,张鹤钧五人似被逼至悬崖的困兽,谁也不放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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