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遥对着他展开一个微笑:“没事,咱们每一种种子都只种几颗吧,看什么能够发芽,那就是这个季节种的。”
郁年对种田是没有什么了解,这些还是得要田遥自己摸索才行,不过如果有书本的支撑的话,他想他应该是能够懂的,现在只能辛苦一下田遥了。
他们房子旁边的那块菜地田遥早就已经翻好了土,也用了他养的鸡的鸡粪肥了地,就等着把种子种下去,他把地分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种上了他们分好的种子,最后还剩着一半的地,种上了顺婶子给他的菜种,顺婶子说了,里面大概是一些大白菜之类的适合在这个季节种下来的东西。
田遥把种子种下之后,又去挑了水来,把刚种下去的种子浇了一次水,然后就静待着种子发芽。
最后这块地还剩了一小块的地方,田遥找到了他们过年的时候用完的辣椒,把那点小小的黄色的种子也埋进了土里。
做完这些之后,田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希望它们都能发芽。”
“会的。”
郁年看着那块土地,那些种子就像是从前的他,不见天光的时候,没有一丝希望,但一旦有了养分,就能够茁壮地成长。
他可以,那些种子也一样可以。
第 35 章
第二天, 田遥就带着找到的那支山参去了镇上,还有就是最近郁年写字的频率高了一点,他还得再去给他买些纸笔, 另外也想去看看镇上有没有什么招工的, 进入春天了就要开始做起赚钱的打算了,虽然有二十五两的进项, 但今年还有好多事情想做, 不能只靠那些。
给郁年治腿,盘炕,还有田遥的一点私心, 他想带着郁年回一趟原仓府, 把他爹娘的尸骨带回这里来, 但这件事他不敢告诉郁年,他想给郁年治好腿之后再去, 他想如果爹娘看到郁年腿的样子大概在天上都不会心安。
他一个人去镇上的话,就不会去借村长的牛车, 田遥的脚程很快,轻装上阵的时候更是迅速, 很快就走到了镇上的医馆里。
田遥在医馆外面,就听见老大夫在里面训斥学徒, 田遥缩了缩脖子,心肝颤了颤。
“教了你们八百遍, 合着我说的话都从左耳进右耳出了是吗?”
田遥站在医馆门口,也不知道看起来年龄那么大的老头子,说话竟然中气这么足。
几个学徒站在原地, 头埋得很低,田遥还能看到他们有些发颤的肩。
老大夫训够了人, 才放他们离开去干自己的事情,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田遥:“哟,那小哥儿,你来了啊。”
田遥这才走上前去:“前日上山寻到了一株山参,我夫君说品相还不错。”
老大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接过他手里的山参品鉴:“是还不错。”
田遥接着笑起来:“那就好。”
说完田遥就准备要离开,被老大夫扯着背篓拦下来:“还没给你算价钱呢。”
田遥赶紧摆手:“这算是您之前借给我夫君手札的回礼,您之前不是说让我有好的山货都给您的嘛。”
老大夫愣了愣,敲了敲田遥的脑袋:“以后别那么实诚。”
田遥嘿嘿地笑了笑:“这不是您给了我夫君手札嘛。”
老大夫没急着让他走,让学徒给他倒了杯茶,聊了一会儿。
田遥才知道原本这家医馆的大夫跟现在这位大夫是好友,那位大夫要远行一段时间,就请了好友过来照看医馆,现在这位老大夫是原仓府人士,名叫周鹤志,镇上的人都叫他一声周老。
听到原仓府,田遥才打起了精神:“周老,您真的是原仓府人士吗?”
周老捋了捋胡子:“祖籍原仓府,先前很多年都生活在京城,这两年才回原仓府,只是我不喜原仓府的风土人情,加上老友所托,所以来到这里。”
田遥眨了眨眼睛:“那当时原仓府郁家的事情,您知道吗?”
周老抬起头来,皱起眉头 :“我说你那夫君我像是见过,合着他是原仓府郁家的公子。”
田遥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旁人的口里听到这件事,于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周老。
“我一向不爱探听这些事情,只是听说郁家欺君罔上,侵占贡品,钦差办案十分迅速,郁家上下被捉拿下狱,但因为当时的冯家说郁公子对此事一概不知,本朝又有律法不株连稚子,所以郁公子才得以保命。”
“此事一出后,原仓府中人都盛赞为郁公子求情的冯公子仁义,他一时在原仓府中风头无两,后来有人问起冯公子郁公子的去处,他只说郁公子离开了这个哀伤之地,四处流浪去了。”
“后来呢?”
“后来听冯公子说郁公子已经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府衙就消了郁公子的户籍,只当世上再没这个人了。”
田遥一巴掌拍在坐着的椅子上,本就不结实的椅子咔嚓一下就四分五裂了,田遥也跌坐在地上,面上还是忿忿不平:“什么狗屁仁义!郁年的腿就是他弄断的,也是他把郁年带到这里来,为了羞辱他,才让他入赘到我家,因为我的名声在整个云溪镇里都是很差的,他才会把郁年送到我那里!”
周老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椅子:“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是吗?你有了夫君,郁年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田遥从地上站起来:“那万一郁年遇到的不是我呢!万一郁年在路上就没挺过去呢?”
周老啧了一声:“世上最不能说清的就是万一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田遥还是有些不高兴,他不明白为什么人那么坏的人,竟然还能落下一个好名声。
“你把我的椅子给拍坏了,这次看在山参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再有下次,你给我修好了才能走!”
田遥挠了挠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就是太生气了。”
气完之后他又问:“那您知道,当时行刑之后,爹娘的尸首怎么样了?”
周老想了一会儿,这事他还真知道:“一般来说,这种行刑之后的尸首都是拿草席卷了扔进乱葬岗,但是郁家夫妇的尸首,先是被扔进了乱葬岗,后来有人把他们的尸首带了回去,存放在了义庄里。”
田遥的眼睛睁大了:“是谁?”
“郁家在原仓府也算是大善之家,他们家一向乐善好施,应当是哪个受过郁家恩惠的人,不想他们藏尸荒野,所以接了回去吧?”
田遥的心中更加坚定了一点要去原仓府一趟的心思,至少爹娘的尸骨还在,把他们带回来,也算是让他们安息了。
“不过,尸体存放不了那么久,估计现在也是两捧骨灰了。”
骨灰也好,田遥心想。
他转念一想,又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那时在原仓府,遇到两个人,来抓药,问我怎么样能够让尸体存放得更久一些,我多问了一句,就知道了这件事。”
田遥抓着周老的手:“太感谢您了,等我什么时候去接回爹娘的骨灰,我一定再登门拜谢。”
他的胸腔里像是存着一团火,亟待发泄,于是他朝着周老深深滴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您。”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医馆,在所有人诧异的眼光下,跑到一条幽暗的巷子里才停下来,喘着粗气,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等他平复了情绪之后,他才走到书肆里,他还记得要给郁年买笔墨,又想起上回他买回去的书,脸上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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