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174)
天眼开信誓旦旦这么说着, 众僧道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是嘴唇?”
“哪有单单嘴唇冒鬼气的?口脂精啊???”
谢怜下意识一把捂住了口。
未曾想, 千灯观拥吻一夜, 花城沾到他身上的气息,到现在还没有褪去!
天眼看指他道:“喏喏喏你们看, 他心虚了是不是!”
谢怜又立即把手放下来, 强行克制住转身去看花城听到这句后神情的冲动, 虽然现在花城满脸绷带,也看不出什么神情。他道:“这位道友你误会了, 其实是因为我生活比较拮据, 一物多用,比如这个罐子。”
他举起手里道陶罐,真诚地编造道:“虽然偶尔我用它来装鬼, 但是一般情况下,我用它来腌咸菜。用这个罐子腌出来的咸菜,风味独特, 吃了自然会……不信大家可以自己试试。”
……道理上来说,这种做法也不是不可能。众僧道将信将疑, 众村民则齐齐捂嘴:“啊?谢道长, 你以前送给我们的那些咸菜,也是这样腌出来的???”
“那我们吃了岂不是也一嘴鬼味儿???”
村民们平日供些瓜果蔬菜, 谢怜就回赠一点自己腌的咸菜, 连忙举手道:“不要担心,送给大家的罐子是分开的!”
天眼开怒道:“有病吧!吃这种东西你不怕减阳寿啊?!废话少说, 你观里还藏了人,不止一个!让开!”
这次,他生怕再被村长拦下,话音未落便向前冲去,谢怜见势不好,连忙退入屋中,抓起昏倒在地的权一真,拎着他衣领一阵狂晃,在他耳边道:“奇英!听好!我,要再喂你吃玉洁冰清丸了!”
闻言,权一真双目猝然大睁。与此同时,刚刚冲进来的天眼开一声惨叫,捂着额头又跳了出去,道:“大家不要进去!有埋伏!”
众僧道果然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围过去护住他道:“天眼兄,你看到什么了?”
天眼开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就看到一大团白光!”
“哎呀道兄不得了了,你的天眼冒烟了啊!”
天眼开一摸,果然,他额头上那道红痕变成了黑痕,悠悠冒出了一缕仿佛蜡烛被吹熄后的白烟。
灵文放下慢条斯理啃了半个的馒头,道:“外面到底怎么了?”
一僧人道:“天眼兄你看,观里有两小儿和一女子,外加这个道人,这四个人里到底哪个是他?”
天眼开使劲儿揉额头,然而,就是开不了眼。他看到的那团白光是权一真的灵光,当一位神官觉得自己即将遭遇极大的危险、生命之挑战时,罩于体外的灵光会本能地爆高几倍。谢怜就是利用这一瞬间爆炸的刺眼强光闪瞎了那道人的天眼,倒不是说让他几十年功力毁于一旦,只是几天之内应该都不能再开眼了。谢怜一手拿起装着丸子的盘,权一真彻底清醒了,抓住谢怜的手,哑声道:“我不吃。”
谢怜道:“不要怕,不是给你吃的!”
重重包围着菩荠观的一群法师七零八落交换了一圈眼神,参差不齐大喝一阵,一涌而上。谢怜还没迎上去,他们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上空四面八方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你们这群苍蝇一样的老和尚臭道士,还缠上了瘾?居然胆敢追到这里来,找死!”
“花、花、花……”
“花”了好几个,天眼开最终还是没敢直呼其名,道,“……花城主!你不要虚张声势了。我们都知道,铜炉山要开了,你为了不受影响,封了自己的法力,眼下根本没法嚣张!束手就擒吧!”
谢怜冲进屋里把花城抱了起来,低声道:“不要说了!保存实力。交给我就好。”又冲外面道,“你们就没想过青鬼戚容是骗你们的吗?”
谁知,闻言,众僧道却是一脸怪异。天眼开疑惑道:“青鬼戚容?他骗我们什么了?他为什么要来骗我们?”
谢怜一手抱着花城,一手执剑,走出来道:“你们找来这里不是他告诉你们的?”
天眼开啐道:“你当我们是什么人?还要一个‘凶’来通风报信?”
不是戚容?那消息是怎么流出去的?他还来不及细想,群僧道已经攻了上来,谢怜一剑荡开七八剑和五六个法杖,一僧道:“阿弥陀佛,道友何以定要护着这妖孽?”
谢怜道:“大师,不管怎么说,乘人之危不太好吧。”
天眼开道:“他是鬼,又不是人!你要不要这么迂腐假道义?”
法杖、宝剑、宝刀一并袭来,若是用芳心,难免伤及凡人。道义上来说,凡人可以打神官,但神官不能打凡人,因为他们要包容、大度、慈悲、关爱众生,不能和凡人计较,敢打就要记过扣功德,谢怜可没有权一真那么奔放,收了剑道:“若邪过来!奇英,看好灵文!”
若邪捆男人的时候就经常很委屈,捆女子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副面孔,谢怜喊了两声才恋恋不舍地从灵文手上脱下。下一刻,一道白色的闪电在几十人手腕上唰唰唰抽过,手上功夫稍微不稳的就拿不住兵器了,愕然道:“这是什么法器?”
“这是法器吗……我看着怎么像是个上吊用的白绫,邪气得很……”
“看不出来,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未曾料到,就在谢怜和这群法师缠斗之时,灵文摇了摇头,轻理衣摆,站起身来,道:“多谢太子殿下盛情款待,我先走了。”
谢怜微微一怔,道:“灵文,一日将至!你要走去哪里?莫非你想毁诺?”
灵文道:“不错,我正是要毁诺。”
她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在说“我正是要替天行道”,谢怜反而无言以对。须臾,道:“把消息流出去的不是戚容,是你?”
灵文笑道:“我虽非武神,又被若邪缚住,但只用通灵术,也可以做很多事了。”
果然!但是,灵文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绷带少年是花城的?她跟郎萤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谢怜都没她这么快觉察!
见她负手准备堂而皇之地离开,谢怜又抽不出手来,道:“奇英,不能让她走!”
虽然刚才吃下了一颗玉洁冰清丸,但权一真现在已经爬了起来,恢复元气,何况灵文乃是文神,根本手无缚鸡之力,权一真一根手指拦下她都绰绰有余。听权一真远远道:“好!”谢怜便放心地对战群道去了。不一会儿,突然一声巨响,菩荠观的屋顶被打破,一个人影冲天高高飞起。
谢怜一回头,惊了,对屋里道:“奇英,不能这样打!”
武神这么被抛一抛倒没什么,武神本来就是打大的。但再怎么说灵文也是个女神官,还是个文神,权一真这么粗暴的打法,非得给活活打废了不可!
谁知,一个人影缓缓从屋内走出,道:“白锦,不能这样打。”
这声音清清冷冷,分明是灵文,可在她出来的一瞬,谢怜恍惚错觉,屋里走出来的这个人不是灵文,而是一个极高的青年,煞气冲天。然而,再定睛细看,还是灵文单薄的身形。
灵文是个文神,千真万确。以往她要是刻意隐瞒实力,也绝对瞒不过谢怜,何以突然之间能把权一真打上天去???
花城沉声道:“哥哥小心,她把那衣服穿上了。”
当真!虽然表面上看,灵文仍是那一身黑衣,但身外一层腾腾的黑气正笼罩着她,使得整个儿仿佛变了一个人,杀气如狂,偏生她白皙的面容又极为冷静,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谢怜试探着拔剑刺去,灵文拂袖化开,恰好权一真从天上落下,砰的一声砸进地里看到这一拂,登时两眼放光,道:“厉害!”
谢怜也两眼发光,道:“厉害!”
方才灵文那一招,当真是漂亮极了。不,应该说,是锦衣仙帮灵文挡下的那一招!
那锦衣仙在别人身上,都是要么失了心智,要么吸干鲜血,穿在灵文身上,却是刀枪不入,还能主动攻击,瞬间叫一个文神抛飞西方武神,以往可从没听说锦衣仙有这种神奇的功效。谁能料到,这锦衣仙被她砍了头颅和四肢,居然还能为她所用?
这下,别说是菩荠村的村民了,就是一众僧道也全都惊呆了。天眼开道:“这……这观里还有没有一个正常人了!我看他们全都不是人啊!!!”
权一真跃跃欲试,从地里跳起便再次攻上。灵文低声道:“我说了,不要多留!”
她这话是对锦衣仙说的,可身体却不听她的话,以肘格住了权一真的拳头,砰砰乓乓地拆打起来。拆打拆打,边拆边打,拳风掌气惊得菩荠观一面老墙摇摇欲坠,而权一真居然隐隐落于下风,那锦衣仙不愧是有飞升之潜力的。谢怜呼道:“那个,劳驾,你们能不能站远一点打,站远一点!”
话音未落,一众僧道又包抄上来,四五十柄刀刀剑剑锤锤杖杖砸过来,谢怜为之色变,道:“不要啊!!!”
在这一声悲呼中,遭受了无数摧残依然□□了许久的菩荠观,终于真正地、彻底地塌了。
谢怜满心都是:“果然,我每一座房子都挺不过半年。这下,真的要求修房的捐款了……”
花城道:“哥哥不必难过,房子有的是。”
谢怜回过神来,却见天眼开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堵过来,指他道:“你这个使小伎俩的小年轻,敢坏我道行!你师父是谁?你入行几年?在哪家观挂名?拜的是哪条道上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