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余洛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对既定的结局总是抱有侥幸心理的话。那么在偷听了裴寒亭和林寂的对话后,无比确定——
林寂真的会杀了余家,他真的会杀了沈棹雪的。
魏闻绪死了。
皇帝病重了。
一切都在按照书中的情节发展。
下一个情节就是云州之战。
现在不是惋惜金手指没用好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人得向前看啊!
不要再被他骗了,他的温柔都是假的,假的!
现在已经走在悬崖边最后一步。
如果自己没有办法救下姐姐的话,那么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必然会走向书中既定的结局。
“我不回金陵城。”
余洛默默地攥紧了手,深呼吸几口气:没关系,虽然兜兜转转走到了这一步。但是我还有剧本。
不就是云州之战吗,那一章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有我帮阿姐,她一定能平安度过——
才怪!!
阿姐现在根本都不相信马上就要打仗了!
就算我拿着剧本,到底怎么样才能取信于她呢。
对了,裴寒亭。裴寒亭是能直接和反派对峙的人,一定是个书里面深藏不露的角色。那他说的话,会不会对于阿姐来说也很有取信度。
“阿姐,云州真的要打仗了。”余洛不是很抱希望地说,“我是听,裴王爷说的。”
哪里知道余泱的声音倏然就严肃起来。
“什么?”
“是真的。”余洛回想着书中的剧情,把已知的线索磕磕巴巴地串起来,拿着裴寒亭作挡箭牌,开始极力地劝说,“西境的贺家早就倒戈了前朝势力,这一场流民之乱根本就是蓄意谋划。”
贺家。
阿洛提到了贺家。
余泱很快意识到,这绝不是阿洛能说出来的话,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但是又怕露出的紧张影响了阿洛平静的回忆。
边境驻防图的事情果真是贺家监守自盗了,为的就是搅乱金陵城里的兵权分布,祸乱人心。
原来贺家,倒戈向了前朝势力。
可他们无端端自导自演这场大戏,非得搅乱金陵城做什么。
是为了给谁铺路。
七月贺家的驻防图被盗,十月李家出事,十二月余家的又被盗——紧接着余泽被贬官。
看似是兵权之争。
但是最后,却是内阁空出了位置。
慢着,二月有殿试。
难道是为了推人入朝堂,甚至入内阁。
余泱脑中迅速整理着思绪,但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听到旁边的人没了动静,压着声音再问:“阿洛,你还听到了什么。”
余洛不知道什么信息重要,不知道什么不重要。
就只能一股脑地都说出来。
“太子殿下找到了,裴家打算拥立那位殿下——但是……”一连说了三个但是,犹豫着怎么避开林寂,“但是裴王爷说,太子殿下可能会被杀死。”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姐姐一定要相信我啊。
刚刚姐姐听完后沉默很久,好像是不相信。
余洛觉得没什么希望,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身后传来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腰后的床榻往下一沉。
余泱点起了一盏烛火,盘腿坐在余洛的床榻边,问,“阿洛,先别睡,你还听到了些什么,都告诉姐姐。不然怕你明天睡一觉都忘了。”
语气很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慎重。
但是显然不是一开始那种敷衍的态度了。
余洛心中顿时一喜——有效果!
裴寒亭这块金字招牌可真好用啊!
燃起了希望,翻身起来紧紧揪住姐姐的袖子,“姐姐,你信我了!”
“裴寒亭究竟还查出了什么东西。”余泱皱着眉头问,“朝中前朝降将颇多,如果说是前朝势力勾结。可有查出哪些官员是心向前朝的。”
他知道且记住的只有宋遮。
还有——
林寂。
但是这一刻余洛忽然犹豫了。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两个名字说出口。
如果可以的话。
他只想要姐姐和父亲躲过云州之难,但是同时如果反派的身份能不被查出来,最后沈棹雪顺利继位当皇帝,林寂能知难而退打消谋反的念头——
这就是大团圆结局了。
余洛心里规划着小九九。
沉默着没有答话。
“如果流民是真的是冲着中境来的,会绕开南境,那么,的确越过玢州,再翻过云野山脉,便是云州!”
余泱睡觉都抱着羊皮地图的,此刻从怀里掏出来,展开铺在余洛面前,手指顺着比划一下,估算了一下时间。
两天,若是西境的玢州城门大开,走水路只需要两天叛军便可抵达云州。
裴寒亭的顾虑竟当真有道理。
流民之乱,真的有可能是冲着云州来的!
余泱心里头觉得事情不妙,再仔细看了眼地图。
这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最要命的是,一旦被困围城,西境的贺家既然是倒戈前朝势力,势必是不会解云州之困的。
但是南境离云州山高路远,差了至少八日的路程,一来一回,便是十六日。
半个月。
变数太多了。
“阿洛,裴王爷还说了什么。譬如攻城要道,时日,乃至守城之法,他可有预判。”
啊,裴王爷还说了什么是吧。
这个,你让我先翻一下原著。
“阿,阿姐,我有点忘了,我今晚想想,明天早上告诉你。”
余泱:“你睡一觉,岂非忘得更快。”
阿洛抓了抓耳朵,给因为撒谎而变得红扑扑的耳尖降降温,“不会,我睡一觉脑子更清醒,真的!”
余泱盯着那张地图看,越看越觉得此事可信。竟是半点睡意都没了。
余洛也翻看那一章,因为看过很多遍,翻出来特别快。没一会儿就看完了,根据姐姐的提问找到了关键地名,惊喜地说道,“阿姐,我想起来了,是水攻!他们是水攻!”
“那条河叫洛水!就是我名字里那个洛!”
“日期就是三日后,从南边来!是亥时二刻,呃,亥时……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晚上。
余泱还捏着一盏烛火准备通宵达旦地再猜测研究一下贺家的布防,以及金陵城里援军赶来的路径,被陡然深夜里鲤鱼打挺的,猛然起身的余洛惊了一跳。
烛火照着两姐弟的脸,忽明忽暗。
二人之间的寂静逐渐消磨了余洛的兴奋感。
余泱皱着眉头,“你是在梦里想起来的吗。”
余洛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耳朵尖又开始发红,一字一顿,异常艰难地解释,“我,就,忽然梦到了……裴,裴王爷,然后……他在梦里……告诉我的……”
余泱手里的烛台禁不住一倾,几滴灯油落在图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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