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凛看着余洛在一边不敢出声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甚。
怎么回事。
这个余家的小世子,好像和传闻中——很不一样。
莫要说脾气乖戾,简直是怕他兄长和祖母怕得要命,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裴寒凛心里头琢磨着,又喝下一杯酒。
果然是裴家在金陵城里一点耳目都没有,问个什么都麻烦。
这消息打听得,太过偏颇。
手中杯盏放下,有意地给余家小世子解围:“我从未来过金陵城,世子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余洛明显松了一口气。
刚刚一杯酒下肚,现在浮出一点醉意,小鸡啄米似地点起头来。
一顿饭后,他发现余洛不仅仅是身形瘦弱,吃得也少。
满桌琳琅满目的吃食,跟行军打仗的时候相比这简直是仙宴了,可是他好像吃饱了似的每一样只吃一小口,最后就乖乖的坐在边上。
筷子都不再摸一下。
金陵城里娇养出来的果真不行。
裴寒凛心想。
这样一个身娇肉贵,吃饭都能挑成这样的清瘦小公子要真娶回了云南王府,还不得天天当一尊佛供着。
就这还不一定能养得活。
他却不知道余洛却在苦恼着刚刚林寂带得甜糕吃太饱了,现在根本吃不下东西。
“你说你刚刚学骑马去了。”
余泽问道。
“嗯!”余洛精神奕奕地答,“我早就想学了。”
“那学得如何。”
“已经可以策马行走。但还得人在牵头稍稍牵着马。”余洛实话实话。
“学了一天,教习师傅还撒不得手?”余泽又摇了摇头,不过早知道他是个草包,学什么都慢,倒是也没有出言苛责。
只看着裴寒凛道,“这位裴小王爷虽是年轻,骑射之术却是翘楚。你若是真想学,不如拜他做教习先生,想来进步一定很快。”
啊?
可我跟他不熟啊。
余洛惆怅。
“怎么,你还不愿意。”余泽笑了,冷哼一声,“人家还没不愿意呢。”
“我没有不愿意。”余洛小声讷讷,“就是我不太聪明,怕惹了裴小王爷不开心。”
“知道自己不大聪明,就勤勉一些。以后你若是去了云南王府,少不了是要骑马出行的。你得适应。”余泽给他夹了一筷子饭菜,余洛脸有些发皱:他吃不下了啊。
“哦。”
余洛刚拿起筷子夹起那片肉,猛地抬头,“啊?”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
裴寒凛一直默默吃着东西没有搭腔。
老夫人观察着他的脸色,不像中意,也不像要拒绝。
也成。
就余洛这样的底子他家也清楚,配云南王府那是绝对的高攀——只要不是不乐意就行。
老夫人慢慢地放下一颗心,却听到余洛追问:“我为什么要去云南王府啊,那么远,我不去。”
“阿洛!”
老夫人声音威严地喊了他一声。
余洛这才回过味来。
要他好好打扮,又带着他过来见什么贵客,最后又说什么去云南王府。
合着这是相亲啊!
那肉也不吃了,筷子一放立刻拒绝道:“祖母的意思,是要我和这位裴小王爷……”
“嗯。裴王爷有意与我们侯府结秦晋之好,阿洛,这可是福气啊。”
老夫人难得露出一点笑脸。
裴寒凛打算岔开话头,毕竟婚事之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倒是没必要一垂敲定。
他可不是出尔反尔的魏闻绪。云南王府家训严苛,最忌言而无形。若他应承下来的婚事,他是断断不会悔婚的。
他也曾考虑过未来的伴侣是什么样子,他想,不说多优秀,至少的是个吃得了苦,禁得住磋磨的。
余洛这样娇气的人,未必能和他合适。
虽说长得好,性子也说得过去。
但也太娇弱了。
只是他这边还得再考虑考虑,若是余洛以后肯吃些苦,稍稍改一改这金陵城世家公子的娇气。
余洛想当云南王府的王妃倒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岔开,就听到余洛倏然站了起来。
“不行!我不能和云南王府的小王爷成婚!”
老夫人没想到余洛反应这么大,余泽更是脸色一沉,手里的筷子咯噔一声放下,转眸过来盯着余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16章 雷霆
“我,我不能……”余洛目光闪躲,最后还是挺直了腰背,果断却有些势弱地重复,“我不能和裴小王爷成婚。”
堂上寂静无比。
落针可闻。
裴寒凛虽说惊讶,但是倒没什么被拒绝的气愤。只趁着端酒的间隙多瞄了那余洛两眼:没想到,他倒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懦弱。
也是有些性子的。
余泽脸色似青似白,“为什么。你难不成是还想着小郡王。”又将声音压低几分,“你自己没本事嫁他,如今做兄长的好容易再给你讨来一门好亲事,你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在这里平白搅黄了!”
这话虽是贴耳说的,语气还算和缓,可脚下余泽拿硬邦邦的靴底踢了弟弟小腿一下,是为提点。
余洛不敢说话了。
怎么回事啊,他才十五岁,怎么刚断了一门亲事,又来一门。
他是要和主角生猴子的,怎么能和别人成亲。
“我没有想着魏闻绪。”
余洛闷闷地回话,“但我也不想和裴小王爷成婚。我都不认识他,跟别说喜欢……”
“今天吃过这一顿,不就算认识了吗。”余老夫人拄着拐杖,将头底下探过来,表情也算得平静。
是裴寒凛在这里,老夫人和兄长到底给他留了些面子。
可余洛察觉不到这些虚有其表的温和下暗藏的强势,以为他们真的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实话说出来。
“要成亲的话,难道不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吗。就像魏闻绪不喜欢我,他虽答应了和我成亲,可到头来还不是想悔婚就悔婚……”
“那是你不争气!”
余泽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都到了,滴溜溜地滚了一圈跌碎在地上。
“你现如今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还以为你这两年长进了,原来是比从前还不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余泽声音沉了下来,“父亲如今不在,长兄如父,你不要跟以前一样拿你那泼皮秉性跟我磨,这府里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余洛没听明白兄长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从没觉得这府里自己说了算啊。
他只是想拒绝一段不合适的婚事而已,怎么还就扯上这么多。
余洛抿着嘴,面对兄长的盛怒明智地选择不再搭腔。
心想也许是等那裴小王爷走了以后,再好好跟他说这事会好一些。
这样当面拒绝,的确让兄长不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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