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寂喝了口茶水,“侯府和将军府,我各搜过三次。没有找到。”
“没找到?”
那人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地方。”
“我连李瑄的房间都去过了,还能遗漏哪里。”林寂指骨匀停,将手中杯子轻轻晃动,热气氤氲在掌心。
那人立刻有了反应,“你是先搜的宣平侯府?李将军府比不得空荡的侯府,那李瑄可是跟着他父亲李如寅真刀真枪磨出来,耳聪目明的,不好应付。”
“嗯,那日正逢一场夜雨,我确实惊动了他。”
“你和他交手了。”
林寂点头。
“可落下什么把柄。”
“没有。”
正因为没有落下丁点把柄,李瑄吃了暗亏。
急怒之下,还去找宣平侯府找刺儿——李瑄身手虽好,可却是个冲动不想事的。
那人松了口气,“你可仔细着些,这可是金陵城。别以为谁都吃不住你。”
“那边境驻防图找不到便找不到,你犯不着如此。等到余家土崩瓦解,兵权大动,只要你攀上内阁的位置,还愁添不了州府的兵马。”
林寂指腹摩挲着杯盏,似是在推敲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
才道:“盯紧云南王府。”
云南王府。
不是向来不干预金陵城中诸多吗,怎么还能和云南王府扯上关系。
那一夜他分明看到裴寒亭进京,却因为他的敏锐未能听到他和老夫人后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热茶入喉,苦涩又有回甘。
“我不能久坐,现在要回去了。”
林寂放下杯子,扫视着外头的瓢泼大雨。
第14章 贵客
“你真回去。不是我说,余镇钦快回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在余府藏多久。不如趁此机会离开……”
“余泽很快就要从内阁削职。不到半年,余家将再无力插手中枢。”林寂垂眸,把弄着手中尚有余温却逐渐冷却的茶杯,唇边的笑意冷冽。
“可眼下至少余家尚且势大。”
那人急不可耐地撑着桌子站起来,“若是你露出一些破绽——”
眼风寸寸抬起。
“我知道你的意思。”林寂掸了掸袖上的尘灰,“我会衡量。”
窗外雨越下越大,打湿泥泞的小径。
“阿寂!”
“只一样,那余家三公子与我走得近,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于我而言才是破绽。你下回再冲动行事,我饶不了你。”
“什么三公子,你说今日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他一手拍在桌上,用力极大,险些将桌子一掌拍碎,“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跟着他父亲兄长沆瀣一气,端的是个什么饭碗,吃的又是谁的血肉,也配得起你喊一声公子?!”
“林戎。”
“我不是林戎,我是萧荀!”
嘶吼之下,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屋内。
谁的手飞快遏上他的咽喉,让林戎只能被用力贯在墙上,被迫足尖点地,手紧紧握着那人的手腕小幅度挣扎着。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把这个名字,烂在肚子里。”
林寂周身映染着冷冽,指尖的力道加重,嘴角压平,不带半点笑意。
在那人几乎不能呼吸的时候,手指终于松开。
林戎沿着墙壁滑落在地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林戎攥紧了手,整个身子都气得微抖,“为什么他们可以荣华一生,而我们,却得如地沟老鼠一般,连自己的名字都必须忘记。”
“没有要你忘记。”
林寂缓缓地蹲下,“当有一天,你可以把名字告诉他们的时候。”
“就是他们的死期。”
素白的鞋履踏进大雨里,撑着伞在小径中远去。
***
余洛刚刚赶回府中,立刻察觉今天府里格外不一般。
婢女行色匆匆,洒扫的人也变多了。护卫们更是往来巡看,好像要把府内外都仔细排查一遍。那些无人去的角落里管事还叫人一根根地把杂草拔了,修整多余的枝叶。
莫非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不是。
余洛刚下轿子,光脚踩在湿漉漉的地上,即刻就有婢女“呀”地一声,赶忙小跑着去屋内拿了双新的鞋和足衣给三公子先换上。
余洛认得这位婢女,叫鸳娘,二十出头的年纪,好像是以前就贴身服侍很久的。
“鸳姐姐,今日府中是怎么了。”余洛便问她。
“大公子府里递来消息,今日晚膳要来侯府,算着时间,也快到了。”
大公子。噢,便是那宣平侯府的长子,余泽。
是五年前的殿试状元,仅用几年的时间攀上内阁次辅的位置。
在朝堂上长袖善舞,又年少得志,素来是被捧得很高。
加之是家中长子,和次女余泱年岁上差了正正七岁,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家中独子承欢膝下,故而十分得老夫人的喜爱。
这还是余洛第一次见这位兄长。
鸳娘说,大公子一般无事是不会回侯府探望的。上一次回来,还是一年前余洛要和广陵郡王谈婚论嫁的时候。
且这次,大公子特意吩咐了,要余洛好生盛装打扮,晚上要见贵客。
余洛不明所以。
刚被推搡着沐浴更衣,余洛还是不大适应被伺候着洗澡,就把人全部撵了出去,洗好了坐在镜子前发起了愁。
打扮,又要打扮,很麻烦的。
我今天已经很累了。
而且,什么贵客啊。
我只想为林寂吃这种麻烦的苦。
叹了口气。
算了,这位兄长家大业大,既然都开口了,就顺着点吧。
余洛还是拿起了脂粉,又将书翻开几页,这次更为随意地挑了个妆面,仔细地一点点把脂粉抹上去,然后开始描眉。
“咦,这眉毛怎么短短的一截。”
算了,画吧。
“好像眼尾画得太重了……不过,书上也是这么画的。”
余洛继续描红。
待到最后一步画朱唇,还没往上点呢,鸳娘说林公子回来了。
这一句直接让他点到了唇外,拉出出好大一笔。像是血盆大口似的。
鸳娘直接呆住了。
“小……公子?”
这语气,是差点没认人出来。
余洛没听出来,只欢喜地问道:“林哥哥回来了,他在哪儿!”
“小,小,小公子!”鸳娘慌张地踏进来,生怕他模样被别人看到似的,“你这是……”
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余洛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果真正是天黑时分。
林寂说的时间真准。
余洛刚刚还一直在担心林寂会不会就这么走了,见他真的如约回来松了一大口气,心中竟然浮现出一点点微末的愉悦。
余洛咧开一个笑就越过鸳娘一下扑进林寂怀里,再一抬头:“林哥哥吃晚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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