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管自己“爹”叫“侯爷”,还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问他,简直是拿瘸子完好的那条腿,在战场上疯狂单脚跳。
果然,文远侯脸色一变,回过头,低声呵斥道:“闭嘴。”
陆榷懒得理他,拄着拐杖,吊儿郎当地走到祝青臣身边。
两个人并肩而立,交换了一个眼神。
祝青臣小声道:“你真是个天才噢。”
陆榷笑了笑:“说好了不绑你的学生。”
陆榷转过头,目光扫过山崖上的几个人,几不可闻地和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又转头看向文远侯。
陆继明看见父亲来了,忙不迭叫喊道:“爹,救我!”
结果易子真也跟着喊“爹”,文远侯哽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想到祝青臣方才说的话,陆继明连忙又道:“爹,他们只为求财,不求其他,你快把钱给他们!给他们钱!”
文远侯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大汉道:“侯爷,还认得我们吗?”
文远侯脸色铁青,咬着牙道:“王二,你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果然,他们是认识的。
“你这是死罪!马上放了我儿子,否则我让人乱刀砍死你们!”
“侯爷,我们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大汉道,“你大可以试一试,看是官府的人杀上来快,还是我们的刀快。”
说着话,他就把手里的刀往陆继明的脖子上压了压,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皮肤,划出一道血线,眼见着就要越压越深了。
陆继明喊得声音都哑了:“爹,你跟他说什么啊?给他钱啊!”
文远侯见威胁没用,连忙道:“钱钱钱!我给你们钱!放了我儿子!”
“侯爷,我们不要钱,我们要我们的田!我们要我们的粮食!”那大汉喊得撕心裂肺,“我要我们的田!”
文远侯忙应道:“好好好,给你们,给你们,先把我儿子放了!”
“你别想哄我们!马上把田契地契准备好,还有粮食!全部拉上山来!”
“这……”文远侯有些为难,“我怎么把这些东西拉上来?”
“我们不管!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好好好,我去安排,你先别激动,只要我儿子好好的,你们要什么都行。”
文远侯一边应着,一边扭头对夫人说:“快去准备!”
祝青臣皱着眉头,大步上前,正色问:“侯爷,他说的田地粮食是怎么回事?你侵占民田、抢夺民粮?”
“不是!”文远侯差点跳起来,“我没有!祝夫子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啊!”
“那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文远侯压低声音,“这些人是我封地里的庄户。”
祝青臣微微垂眸,隐约想起,三年前,皇帝处理原昌平伯爵的时候,也顺便处理了文远侯府,当时说的是,文远侯府罚俸三年,封地减半。
所以……
祝青臣抬起头:“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文远侯说不出口。
“你不说是吧?”祝青臣不再问他,转头看向山崖上,要问问那些人。
文远侯连忙拉住他:“祝夫子,他们确实是我封地里的庄户,这两年我的俸禄没了,可能是多收了点粮食,所以他们就……”
“只怕多收的不止是一点吧?”祝青臣问,“那田呢?田是怎么回事?”
“我……”
这时,见祝青臣和文远侯说话,山崖上的大汉有些急了,生怕祝青臣误会,忙喊道:“祝夫子,管事的一开始跟我们说的是,荒山乱石堆里,能开垦出来的田地都算是我们自己的,交一点米粮就好了!”“可等我们辛辛苦苦三年,一担一担把石头从乱石堆里挑走,一点一点沤肥把田地养好了,侯府却说,这算是侯爷的田地,要我们把今年田地里收来的粮食全都上供给侯府!他们还让官府来给我们的田办了田契,说是侯府的!”
“祝夫子,我们全家为了那点属于自己的田地,勒紧裤腰带三年,又向侯府借了银子。若是早知道,乱石堆开垦出来是侯府的,我们是绝对不会劳心劳力侍弄田地的!”
“堂堂侯府,出尔反尔,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祝夫子,我们从去年秋天上交粮食,到了现在,侯府管事还是搪塞糊弄我们,我们怕事情再拖下去,就真的没办法了,这才出此下策,当街绑走了侯府公子。”
“我们只是想要回我们自己的田地!要么,就当是侯府雇了我们开垦荒地,把这三年来,我们的工钱结算给我们!”
“我们不要多余的钱财,我们只想要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原来如此。
祝青臣这才明白,这群山匪究竟是什么来头。
原书里,他们的表现就不像是什么专业的匪徒,原来他们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这才出此下策。
无辜的百姓,绑走了无辜的林惊蛰,实在是造化弄人。
祝青臣问系统:“他们的结局怎么样?”
“你知道的,在主角攻醒悟、自己爱的究竟是谁之后,他一般都会大杀四方,以表现自己的深情,所以这些‘山匪’,都被陆继明私刑处死了……”
祝青臣抬头看看天,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什么深情?他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惊蛰才杀人的,他是为了掩盖自己家的罪行,才杀人的。林惊蛰算什么?他的挡箭牌罢了。”
也难怪,陆继明前阵子,竟然会想试探林惊蛰。
侯府缺钱缺到了坑骗百姓才能过活的程度,陆继明惦记着林惊蛰赚钱的本事和偌大的家业,也就不奇怪了。
祝青臣反应过来,对山崖那边道:“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盯着文远侯,让他把地契和粮食拿过来,也会亲自陪着你们去官府走一趟。”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要入宫,我也陪你们去,直到帮你们把事情料理妥当。”
“多谢祝夫子。”几个庄家大汉微微动容,朝他抱了抱拳。
“祝夫子,我们都是此次被侯府哄骗的人家,我们自知罪责难逃,因此,每户人家只派了一个人出来,参与这件事情。”
“若是我们不能平安归家,要在牢里度过余生,还请祝夫子多多照拂我们的家人,别让侯府找他们寻仇。”
这话说得,明晃晃地提防侯府,文远侯的脸直接就拉了下来。
祝青臣也朝他们抱拳:“你们放心,闹市绑人,不至于死罪,况且事出有因,应当可以从轻发落。”
文远侯几乎咬碎了一口牙:“祝夫子,你到底是哪边的?”
祝青臣淡淡道:“我自然是站在公理那边的。若是他们污蔑侯府,侯爷自不必担心;若是他们所言非虚,那……”
祝青臣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侯爷,您实在是过分了。”
“你……”文远侯颤抖着手,指着他,低声道,“祝夫子就当今日之事从未听见,快回家去吧,这是我侯府的事情,祝夫子再插手,那可就不礼貌了!”
“事关我朝百姓,怎么能算是侯府的事情?”祝青臣笑了笑,“我与他们共同进退,今日我就留在这儿了。”
“你……”
文远侯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山崖那边的人道:“侯爷快派人去准备!天黑之前,我们要见到田契和粮食!否则——”
陆继明脖子上的刀刃愈发收紧了,鲜血缓缓淌了下来。
“爹……”他的嗓音沙哑,“快去准备啊……”
文远侯还想哀求:“天已经快黑了,哪里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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