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170)
这个问题就这样揭过去。
秦皇又问起了工期:“成宫入室需几载?”
相里云恭敬道:“皇上放心,若无意外,一年之内,新宫便可修筑完毕。”
严江顿时惊了,这种四个紫禁城大小的宫殿怎么可能一年完成,顿时忧心道:“辨材需三年,还是不要太赶……”
古代的宫廷对材料要求非常严格,一般的木头都需要的放上几年,木材内部应力释放,更不用说砌石做台基都是需要很长时间,还有砖瓦的烧制……
相里云微微一笑,道:“正卿安心,楼台之筑多是先备于料,自己临江宫筑成后,大秦虽再无宫室,王上却每年命吾等将用料优先备着……”
严江猛然转头,就见秦皇神色淡然,但那眉宇间的得意之色却怎么都掩盖不住,仿佛在说,这点小事,不堪一提。
“既如此,我便方心了。”所有的担心全被按住,严江也找不出什么意见,只能点头。
相里云于是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
秦皇一派泰然自若,等着阿江来夸。
严江已经夸得词穷了,只能轻哼一声:“算你厉害。”
秦皇显然不对这种夸奖满意,坐在案前,悠然道:“朕欲巡视陇西,北地,顺河水而下,阿江而愿同往?”
已经去过的地方严江兴趣不大:“我带陛下去过了。”
“你何时带朕去过?”秦皇坐在他身边,勾起唇角,“阿江且莫厚此薄彼才是。”
严江终于反应过来如今的秦皇也被臣下们改称陛下了,一时脸色微红,笑着在桌案上撑起头:“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起名之时,我最给你初起的什么?”
当时将水里的陛下捞起,湿哒哒的鸟儿露出两条大长腿,非常狼狈,但还是很萌啊。
“长长,”秦皇幽幽道:“你若想在榻上叫叫,倒也无妨。”
严江顿时闭嘴。
“那便说定了,阿江陪我巡游北地。”秦皇愉悦地做下决定。
“阿政不怕我悄悄走了?”严江微微一笑,“陇西北地与草原相接……”
秦皇略有无奈地勾起唇角,叹息道:“谁让朕喜欢你呢,早去早回便是。”
“去出不重要,”严江略有忧愁道,“如今六国未安,你若远出,路上难免会给六国余孽可乘之机。”
“若不宣扬大秦威势,如何能令诸国心服?”
“心服靠的不威势,是安居乐业。”严江又见秦皇头铁,略无奈,“罢了,我与你同去。”
虽说张良已经从良,但搞不好别人也能弄个大铁锥呢。
秦国的执政能力素来极高,很快,燕赵之地的流民便被征召而来,修筑驰道。
第一条驰道是将洛阳、邯郸、常山、燕都连接起来,修到碣石山,长有八百多公里,而这种道路修筑时要将土烤熟,杀死草籽和草根,这样修出来的路,就不会再长杂草。
铺好熟土后,民夫们会用重石锤夯五十次以上,这样修出的道路,平整又精密,是皇帝出行的必备。
然后两边要种上大树,避免尘土飞扬。
暑热的天气里,民夫们辛苦地在道上忙碌,每日的工作都会换成粮食,让他们熬过今年这个无粮的秋天。
突然,一名民夫直直地倒在地上,旁边的工友们立刻将他扶到树下,唤着他的名字,伸手探他鼻息。
却发现他气息已无,一时惊叫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路过的马车被围绕的民夫挡住,不得不停歇下来,一名仆从从车驾上跳下,询问是怎么回事,
民夫们惶恐地让开一条道路,说是有人暑热昏倒。
这时,便见车帘被撩开,一名仙风道骨的士人,缓缓从车驾上走下,上前观看了那昏倒民夫的情况,略一思索,从怀中拿出一枚丹药,放入那人口中,然后手掌竖于胸前,念念有词。
很快,只见那已经没气的民夫缓缓睁开眼睛,茫然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工友们立刻争先恐后地告诉他:“粟夫,你刚刚都没气了,是这位贵人救了你!”
“死人能活,这是神仙中人吧?”他们看着士人的目光里充满崇拜。
却只见那士人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谢谢仙人相救!不知仙人大名,好让我将来报答……”那粟夫立刻跪地磕头。
却见那仙人长笑道:“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时下玄洲戏赤城,继世而往在我盈,帝若学之腊嘉平。”
很快,赵国出现起死回生的消息传来。
有人说,这人是鬼谷子之徒茅蒙,那位已经升仙而去的仙人,偶尔回到人间游戏。
……
“帝若学之腊嘉平……”严江看到收到的消息,转头看向秦皇,微微挑眉,“你可要学?”
腊嘉平就是腊月,意思就是皇帝想学得早一点,过时不候——这群不死心的妖魔鬼怪,是明晃晃地想吊他男人啊。
送命题在前,秦皇丝毫不慌,反而气定神闲地道:“朕此身许卿一人尔,岂会舍近求远?阿江大可不必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181、阴影
徐福被赶走后, 新任的太医令是夏无且的徒弟,看起来忠厚老实,不擅言词,长得更是黑不溜丢,宛如从煤炭里爬出来的,看着更像农夫,半点不仙风道骨。
秦王则兴致勃勃地准备起了出门的事宜。
他这次的方向是陇西, 也就是秦国崛起之地,西方边境, 然后从河南地绕回关中。
行程预计半年, 各地的奏书都要驿站专送, 而且这次他嫌弃逆水行船慢,准备用车马。
严江劝他不要:“陇西道路你是见过的, 坐车马能把你屁.股颠成四瓣。”
“那便同骑行而去,”秦王半点不担心,“阿江你都可以从西方归来,朕不过西去千里,何足道哉!”
“那行吧, 你多按几个板弹簧。”严江也不多劝,阿政就得吃点教训。
秦王自淡然一笑, 他的东西, 素来都是天下第一。
没人敢有一点大意。
于是在准备工作做了一个月后,秦王的车驾便浩浩荡荡地上路了,这车不但有贵比黄金的胶胎, 还装了最好的弹簧,以六匹健马驾之。
但秦王还是低估了这时代土路的颠簸程度,陇西之地,是黄土高原,地势千沟万壑,这样的路上,就算御者车技再好,也无可奈何,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旅游体验极差。
秦王初还想在车上修改奏书,但才看数息,就头晕目眩,险些吐了出来,严江带他出去骑了好一会马才缓过来。
但他又是个不工作就坐立不安的性子,于是只能晚上改奏书,白天在车里睡觉换号,让鸟儿跟着严江来去——但是这样,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他素来固执,调整了白与夜的作息,只睡早上与上半夜,下午就要严江陪着天南地北地的畅游山川。
严江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爬山,在天上飞里不爽吗?
光这样就算了,秦王还喜欢逛名山大川,这可苦了随行的军卒们,不但在边境上担惊受怕,还在遇山开路,遇沟搭桥,他祭奠了雍都的宗庙,又直奔陇西,从秦长城所在的陇西郡一路奔向了六盘山,到底运动不够,中间歇息了一晚上,才继续往上爬。
严江一路陪他走到回中宫,就准备向北方溜达了。
秦王则蠢蠢欲动,但到底还是有点克制力,没说和他一起去逛草原事情,只是叹息着光阴如箭,岁月如梭,还有迟早要将王旗插到草原王庭之上。
严江听着想笑,和他玩了许久,这才离开,离开时,看着远方俊美伟岸的男人,一时间竟然非常地不舍得。
他让人给李信递个口信,准备和他一起去。
他骑着马在路口等了许久,才见带着干粮与水的两骑从秦王的车队中奔出,除了李小信外,还有另外一名俊朗阳刚的青年,他眉目端正,将文武之间的气质糅合的极为完美,李信本来狂放不羁的气质被这青年一衬,立刻就显出几分年轻中二来。
“蒙恬,”严江当然认为这位秦王的铁杆心腹,“你可是有送有成?”
“见过正卿,”蒙恬放下马缰,抱拳道,“听闻正卿欲深入北地,不知可否再添一人?”
好吧,虽然没想到会买一送二,但严江并没有拒绝——谁能拒绝这位历史名将呢?
李信桀骜地看了一眼蒙恬:“蒙恬你都有了灭齐之功了,来这看个什么劲啊?”
蒙恬温柔有礼地看向李信:“齐国投降得太快,吾功不至封侯,如今大秦之敌仅有百越与匈奴,你怎舍得让兄弟去百越那蛮荒之地?”
“那便各凭本事了。”李信纵马而去,发泄着心中郁气。
这次灭六国领功封赏,王翦父子是大赢家,皆功至彻侯,蒙恬杨端和等人也得到了第十七级的驷车庶长爵位,与关内侯只差三级,而他自己因为楚国一败,虽然拼死挽回,也只得了个十二级的左更,在周围的军二代里几乎抬不起头。
……
一路上,蒙恬说起他早就有来打探北地的计划,昔年秦长城修筑成后,曾奉命抵御北地的楼烦部族,这才从名将如云的秦国将领中脱颖而出,得秦庄襄王的赏识。
而如今天下虽定,但居安思危,当早做打算。
严江对此非常佩服,如此看来,历史上秦王让蒙恬打匈奴,这位不但圆满完成任务,还在任内只花三年时间就同时修好长城直道,更有空开发宁夏河套,这显然不是靠运气莽过去的。
“胡人非是‘逐水草而居’”,严江微笑着解释着一些事情,“每个部族其实都有自己的草场与水源,冬天靠雪水,夏天则是固定在湖河边群居,每年该去哪里放牧,都是的他们靠着性命摸索出来,一般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