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此时此刻,一种难言的情绪充斥他的心间,让他迫切地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
往事如烟,袅袅婷婷缠上他的心间,他脑中俱是曾经和蒋秋桐一起的时光,大多吵吵闹闹不甚愉快,然而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也很温暖。
回忆纷至沓来,最后浮现在他脑中的,竟然是一次两人吵架的场景。
那次他想玩办公室Py,蒋秋桐不同意,说这样对你不好,他气得扭头就走,蒋秋桐从后面追上来,然后紧紧牵起他的手。
他晃了晃被牢牢箍住的手,拿蒋秋桐刚才的话呛回去,说这样对你不好。
男人没扭头看他一眼,手却一点也不肯放开,闻言冷硬道:“我不在乎。”
他一直都不在乎。
第116章
他闭着眼,一字一顿地说:“是我连累了你,真的很对不起,可能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是请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尽力补偿你的,蒋老师。”
蒋秋桐的神色更冷淡了。他盯着纪峣微微发颤的腰,那里的衣物被撑开,显出被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形状,心口一抽:“纪峣,你给我站直了说话。”
于思远上前一步,扶着他慢慢站直了身体,刚才纪峣忽然整个上半身折下去时,于思远几乎都不会喘气了。他看了眼蒋秋桐,这人大概也后悔了吧。
卖惨果然不适合我。蒋秋桐微微蹙了下眉,想,我连看到纪峣心疼都心疼。
看到他弯腰的时候就更不行了。大概是人真的老了,心肠软了,他发现他真的见不得这个,哪怕对象是他自己都不行。
身上的伤口很痛,他连夜出院这么一番折腾的恶果,就是感到背后有什么裂开了,正往下渗着什么液体。蒋秋桐抿唇,脸上更冷了。
他转身回了卧室:“你们走吧。”
他还是做不到——看了温霖的下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怜悯不是爱情,感情是哪怕耍手段也强求不来的,他做不出暴露自己伤口去博同情的事。那种廉价的感情,他还不屑去要。
就让他做回纪峣心里那个永远不会痛,永远打不倒的大魔王吧。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学年轻人拈酸吃醋那套做什么呢,真是跌份儿。
这老男人此时陷入了深深的低落和自我厌恶中,颇为心灰意冷,关门时发觉不对,一回头才看见纪峣和于思远也无声无息地跟着他进来了。
“你们怎么……”他先是惊讶,接着沉下脸色,“出去!”
纪峣环视了这个毫无人气的卧室一圈,一想到他就睡在这种地方,就更是意难平。
其实凭良心说一句,蒋假仙决定卖惨时还是很克制的,他临时租的这房子已经甩了很多合租白领八条街了。但是纪峣滤镜三尺厚,硬是把他看成了一个住破窑洞的小可怜。
在纪峣眼里,蒋秋桐没事的时候,哪怕住单位分的单人宿舍,吃的是食堂,那也是真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可他要是落魄了,那同样的条件就是美玉掷地、宝珠蒙尘。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忍的。
他冲于思远使了个眼神,对方秒懂,眉梢一挑,就把蒋秋桐背对着墙壁按在了床上。蒋秋桐挣了两下,发现自己挣不开——他确实挨了没掺水分的四十鞭,这会儿是怎么也抗不过活蹦乱跳的于思远的。
他竟然挣不开他弟了——这个事实让闷骚的老男人一下子呆住了,等感觉背后一凉,扭头一看,才发现纪峣直接把他的上衣掀开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吼:“纪峣!”
他恼羞成怒——何止,要不是被摁着,他大概就要暴跳如雷了:“滚出去!”
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哪次像今天似得,大吼大叫地失态过。
纪峣哪管他,现在蒋秋桐在他眼里,就是拔了牙齿和利爪的狮子,他能把愤怒的狮吼当做“喵喵喵”来听。
他压根不理对方的反抗,他需要确定蒋秋桐的伤势。这一看,他便瞳孔紧缩,然后直接红了眼眶,于思远也“啧”了一声,狠狠拧起了眉头。
蒋秋桐狠狠一个肘击,击中按着他身体的于思远的腹部:“你给我松开!”
于思远闷哼一声,却字正腔圆地回了两个坚决的字:“我不。”
多稀奇啊,他哥居然被他按在床上动弹不得,还被扒了衣服——就连他小时候被大魔王压迫得咬牙切齿时,连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干了这票大的,以后就算是被他哥打死都值了。
没成想一直沉默的纪峣忽然爆发了。
“你不要闹了!”
他一巴掌拍在蒋秋桐后脑上,神色乖戾。
上次他露出这种神情,还是暴打那个敢阴了张鹤的篮球队员时。
“你这个死要面子的老闷骚!你是哪来的自尊心怪物?老子忍你很多年了——放下身段能要了你的命?我是你的仇人,我是想杀了你,还是我要暗算你?才让你这么提防我,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怕我不让你飞升还是怎么的?”
兄弟俩都被他这话这举动弄懵了。蒋秋桐是没反应过来——他家蒋老爷子都不敢这么对他的,而于思远就是结结实实被吓着了。
纪峣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他直接翻出了条绳子,捞起被镇住的蒋秋桐,将男人的手腕捆得结结实实的,动作干净利落极了。他阴着脸:“于思远,把你哥扛起来,我今天就算是敲晕他,也要把人给带走。”
于思远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下要被这“死要面子的老闷骚”记恨了,身体却很诚实地扛起了蒋秋桐,脸上露出个痛快笑容:“好嘞!”
纪峣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冷漠地看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蒋秋桐一眼。男人像根面条一样挂在于思远的肩上,双腕被紧紧绑着,头朝下,样子很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他蹲下去,单膝着地,与蒋秋桐面对面。
“死心吧,蒋秋桐,就算你真要飞升,我也已经把你从天上拽下来了。”他傲慢又强势的说,覆上男人面庞的手却很温柔,“我不准你隐瞒任何事;我要掌控你的所有——你是我的。”
这段孽缘大概是从开始就注定的,当纪峣在课上漫不经心和别人分手时,一抬头看到蒋秋桐清凌凌的双眼,他就想,我要这个人,我一定要得到手。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很不愉快的第一次,纪峣还记得自己当时满身狼狈,指着蒋秋桐发誓,一定要折断他的骨头,让他跪在自己面前。
蒋秋桐瞪大双眼,瞳孔骤缩。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紧紧盯住纪峣的嘴唇。
那双他为之神魂颠倒的唇瓣凑过来,蜻蜓点水似得吻了他一下,只听纪峣说:“你当然可以离开我,但在你喜欢上别人之前,你都是我的。”
蒋秋桐被强盗二人组掳压寨相公似得弄到了飞机上,全程木着脸,不过他也因此非常配合,让他走他就走,让他停他就停。纪峣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被刚才那番话镇住,灵魂出窍还没回过神来。
这次他们运气挺好,头等舱里就他们三个人。一人一方各不干扰,于思远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蒋秋桐翻着飞机上的杂志解闷,纪峣低头玩手机。
过一会儿后纪峣起身去卫生间,整个空间里只有表兄弟二人。
蒋秋桐翻了一张书页,淡淡开口:“纪峣这一护短脑子就短路的毛病,真的该改改。”
其实这里头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比如蒋秋桐好歹混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人脉和存款,没有一处房产。比如就算在A市,他还开投资了一家高档会所,在里头当心理导师打发时间,怎么可能无处可去。可纪峣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对人好,就是真正的对人好,他信任一个人,就信得毫无保留,以至于明明这些借口拙劣得像是纸糊的一样,纪峣却都通通信了。
“作为他的护短对象,你这么对我说,我会以为你在炫耀,哥。”
“对啊,我就是在炫耀。这就是你告诉了他的后果——带纪峣来找我,小远,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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