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倒了一杯酒,举杯向朱利安致意说:“我必须感谢我亲爱的表哥朱利安,为我们提供了这么精美的服装和道具。”
不止是这一次,之前每一次排戏,如果有要用钱的地方,都是朱诺和朱利安兄弟出的最多。朱诺热衷于戏剧,宫中的戏剧往往是他牵头排起来的,他写剧本,给参加的人分配角色,再带着大伙儿排练。他马上要嫁为人妇,虽然新的身份并不会将他与戏剧完全隔绝,他未来的丈夫更不会反对他的兴趣,但许多事总归是和待字闺中时不一样。这部戏剧是朱诺婚前的最后一部,朱利安希望这部戏能排得更像个样子,而不是少爷小姐们的小打小闹,便额外贴了不少钱进去,找来常为王室做事的裁缝和工匠做了这些戏服和道具。
众人纷纷跟着向朱利安表示感谢,朱利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躲到朱诺身后笑着说:“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威廉出入宫廷快一年,见过朱利安太多不同的面孔,这是他和他喜爱的同龄人相处时换上的那一种——既表现得比他们成熟,又和他们一样爱享乐。他在人前对威廉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仿佛在北境行宫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不会明显地排斥威廉,只是微妙地无视他,偶尔把话头抛到他身上语气里也带着刻薄。威廉打量着朱利安,心想单看他这副样子,谁能想到他曾在一个凄冷的月夜来到自己的房间呢。
伊丽莎白公主注意到威廉的眼神,拉了拉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朱利安其实人不坏,他就是嘴上不饶人,你别在意。”
威廉在心中腹诽道,他对我可不是一句好坏就说得清的。他俯下身子,在天真的小公主耳边用略带忧郁的声音说:“希望如此。”
中场休息结束后,演员们又回到舞台上开始表演,朱利安只看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威廉等他走出偏厅,若无其事地跟了出去。他走到一个岔路口,稍作思考,向靠近园林的角楼走去,果然看见朱利安在那里等着他。
他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向威廉时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愠怒,还不等威廉走近便说:“你看戏时的眼神怕是比台上的演员还深情。”
威廉轻轻地将朱利安披散着的长发捋至一边,盯着他未被标记过的、光洁的腺体说:“我妻子花、花了心思在这出戏上面,我当然要认真看看。”
朱利安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说:“我很惊讶你还记得你是个有妇之夫,你这些天进宫给女眷看病时的举动可不像是个有德行的已婚男人。”
这对威廉来说完全是子虚乌有的罪名,他每次去见那些公侯小姐们时其实相当无奈,甚至有些敷衍。威廉懒得同他争论,只沉默地望着他。谁知朱利安越说越生气,又小声控诉道:“就在刚刚,你挽着其他omega的手走到你妻子面前,还装出一副陌路人的样子!”
“自从我们从北境回来,我进宫这么多次,您哪一次不是一副跟我是陌、陌路人的样子?”威廉忍不住说。甚至有好几次,两人在宫中狭窄的走廊上迎面相遇,威廉按规矩避让在一旁,而朱利安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朱利安的声音软了下来,说:“我给你介绍了医院的工作,你为什么还要应召进宫……”
威廉从北境回到王都不久,便收到了圣巴瑟罗谬医院发来了橄榄枝,这家医院的院长和威廉在国王学院念书时的院长有些交情,现任主理医师也是威廉一向尊敬的前辈,一直是他心仪的供职之所。他想找个机会跟王后说明情况,但外臣面见王后这类事一向是由朱利安安排的,朱利安这段时间有意无意地在避开他,他便求见无门了。
威廉不想再同朱利安较劲,语气无奈地坦白说:“我不进宫该怎么才能见到你呢?”
他想见到朱利安,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朱利安为他安排了工作,却并没有再和他联系,他拿不准朱利安的意思,想找他问个清楚,这才发现他们虽然许下过婚姻的誓言,但彼此却与陌路人无异,他不知道朱利安什么时候住在宫中什么时候住在自己的宅子里,即使他贸然前往双胞胎在王都远郊的庄园,又该怎么和管家说明来意呢,说他是朱利安少爷的丈夫?这恐怕只会被当作冒犯少爷的神经病人而赶出去。
他时常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和一个omega发生了关系,失去贞洁的omega尚且不急,他一个alpha却急着想确认什么,难道他真的像朱利安所想的那样,是个爱财的小人,不愿意让这个自己撞上来的富有的omega从他眼前溜走?
朱利安听到这句话心跳却不可控制地加快了,他竟也像威廉一样,磕磕巴巴地说:“等、等朱诺完婚了,我们就能天天见面……等到那时候再公开,还、还有标记也是……”
“你还没有告诉朱诺吗?”威廉问。
“你希望我告诉他吗?”朱利安反问道。
威廉很难想象朱诺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确实希望他和朱诺的关系能保持原样,直至他完婚。他的沉默让朱利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埋怨说:“你不是也不希望他知道么,还问我有没有告诉他——你告诉你的兄弟了吗?”
“你想让拉特兰知道?”
“我不是说理查德,我是说你的亲兄弟,你不是有个弟弟在剑桥吗。”
威廉苦笑道:“你让我怎么跟我弟弟说,我都不清楚你究竟是想要个丈、丈夫,还是想要个一夜情的情夫。”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朱利安把头发整理好,问威廉说:“一会儿戏剧结束之后,你是去拉特兰那里还是去剑桥?”
“我回自己的住处。”
“那你先回去,我晚点去找你。”
“你晚上去男人家里没关系吗?”威廉开玩笑说。
“我去我丈夫家里,最喋喋不休的长舌妇也不能说什么。”朱利安小声回击道。
他说完之后戳了戳威廉的手肘,威廉会意,伸出手让他挽着,两人慢悠悠地向偏厅走去,快走到门口时,朱利安松开威廉的手,眼神暗示他留在原地,自己先快步进去了,威廉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悄悄地回到自己后排的位置上。
戏剧结束之后,威廉正准备顶着寒风走去马厩,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男孩突然走到他面前,说:“汉弗莱先生,朱利安少爷让我送您回去。”
“我骑了马来……”
“不用担心。”男孩指向不远处的马车,“我已经牵过来了。”
那驾马车小小的并不起眼,套上两匹马显得略有些滑稽,冬夜寒风凛冽,威廉也顾不上那么多,径直坐进了马车里。车厢外握着缰绳的男孩谈吐大方,向威廉自我介绍说他名叫托马斯,父亲是哈德克厅的马夫,他自小也跟着喂马,双胞胎来到王都时把他带了过来,现在他偶尔也能替双胞胎驾车。
“朱利安少爷是怎么跟你说起我的?”威廉问他说。
“他说您是朱诺少爷的朋友,让我好好地把您送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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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人某种程度上也能算是办公室隐婚了,人前一个劲地装不熟。
第22章
剑桥镇上的一栋老房子内,汉弗莱兄弟站在壁炉旁边烤火边聊天。威廉刚从王宫中回来,按照惯例要被弟弟“拷问”一番,威廉一一答了,最后对弟弟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不会再、再这么频繁地跟那些老爷们来往了,你不会失望吧?”
帕特里克说:“怎么会?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没了这些贵族,咱们还有很多话题可聊。”
威廉不禁微笑:“那就好。”
“但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到底是哪位老爷举荐了你,能让那么大的医院主动找上门来?”帕特里克想到哥哥突然有了医生的工作就觉得不可思议,威廉之前四处碰壁他都看在眼里,没想到随国王去了一趟北境之后一切都解决了。
“或许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威廉说。
夜深了,月亮高悬在正当空,门外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上了年纪的女管家加尔顿太太看向威廉,不知道什么样的客人会在这个时候造访,得到威廉的首肯后才起身去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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