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小姐向来心高气傲,又有极强的掌控欲,怎么会允许事情超出她掌控的范围?
更何况这一次是她的性命,而不是地位权势那些东西。
“属下从族内藏宝阁带来了一储物戒的丹药和灵草,三天内那容夙一定会拥有踏霄境的修为。”青山信誓旦旦做了保证,看向紫田:“你带我去囚牢。”
他的修为比紫田高,地位也不凡,既然他来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交给他来做。青山抬脚便要跟着紫田去囚牢会会那个容夙。
然后他听到了南宫焰的声音:“等一下。”
南宫焰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对青山说道:“你不用去,让南九去。”
后面站着的紫田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她知道小姐叫南九大人去而不是青山大人,并不是因为南九大人的修为高,而是因为南九和那些折磨容夙的南宫卫一样,都是女子。
那个容夙对小姐来说,还是有不同的。
紫田想到容夙,又想到了她低垂着头打一阵动一下唇的执着不屈,和那股令人动容的求生意志,脑海里的想法莫名跳脱了一下。
她想,如果容夙这回还不死,以后岂不是要上天了?
第20章
容夙又一次被痛醒了。
南宫卫没有再继续折磨她,但先前那些手段也很够她承受的了,尤其带来的后劲还很大。
她的意识一直处于一种半醒半睡的状态,要不是一名南宫卫看她快睡死过去踹了她一脚,她大约真会睡死过去。
但容夙同时也知道睡死过去她也不会死,因为南宫卫给她吃的丹药,还有拍在她额头上的道印,都是能护住她性命的。
不伤她性命、不坏她道基、不损她身体,还不毁掉她的衣衫,但还是能够折磨她到这种地步,世族的手段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要是现在那紫衣女子再来审问她,她说不定就熬不住了。
容夙如此想着,疲惫不堪地卸掉全身力气,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冰凉的铁链锁在血腥味和木香味交织的刑架上。
紫衣女子当然不知道容夙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她只会面容疲惫地告诉容夙:她一来,容夙就会像绷紧的弦,随时有断掉的凶险,哪里还会有什么熬得住熬不住的挣扎?
她只会往死了熬住,偏偏她们又不能真把她熬死。
轰隆——
囚牢的门被谁推开了,容夙动动眼眸,似乎于某一瞬间听到了一声惊雷,隔着深深的囚牢和厚厚的囚门显得极度闷沉。
外面似乎是在打雷么?她这样猜测着,心说这场雨不知道还有多久,日光还有多久才能冲开黑云的束缚呢?
像她这样的人,哪怕不害怕黑暗,在黑暗无声里困太久了,居然还是会想要见到太阳,想要重温日光照在掌心里暖洋洋的满足。
然后她抬头,看到了两道黑影走了进来,越来越靠近她了。
容夙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她也看不太清来人的模样,只知道其中一人穿一袭做得精致的紫衣,是先前的紫衣女子,还有一人——似乎修为很高。
“把她的头抬起来,嘴掰开。”那道修为很高的黑影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
容夙几乎一听就知道她一定不常和人说话,也不常晒太阳。她的声音属于孤独、黑暗和影子。
那些南宫卫却很敬畏黑影,这点从她们快了不少的动作足以看出来。
容夙看到了囚牢的顶,很黑很脏,跟淌了一地血液后还光滑平坦、以上好石头修建成的地面根本不一样,和装着刑具的大玉盘、以梨花木做成的刑架更加无法相比。
看来南宫卫做事还是不太行,不太周到全面。容夙想。
然后她感觉周身一暖,似乎有谁在牵引着一股气流环绕过她身体里的经脉,最后汇入灵海。
这种感觉跟日光照在掌心的暖洋洋相似极了,但雨明明还没有停,雷也还在打。
容夙没来由有些不安,她瞬间睁开了几乎贴在一起的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
她是一个女人,穿一身黑衣,但那身黑衣看着很一般,一点都没有世族奢华富贵的模样。
接着容夙看到了她的眼睛,很黑的眼珠,映出她衣衫被血浸透、遍体鳞伤的样子。
那女人正拿手搭住她的左肩,手掌上有淡淡的白光,而那些白光就在她的目光注视里碎成了光点,均匀地散布开。
惊雷不再响起后,这间囚牢安静无声,是那种死一般的静寂。
小光球此时飘出来了,它的声音含着一股悲凉和无可奈何:“容夙,你完了。”
黑衣的女人、紫衣女子和那些南宫卫都听不到小光球的声音,只有容夙能听到。静寂无比的压抑终结于小光球的声音里。
容夙的眸里多出了一丝神采,她以心声问小光球:“怎么这么说?”
生死结还没有解开,只要南宫焰不打算和她同归于尽,她就不会完。
而生死结的解法——她自信南宫焰不会知道。
小光球答道:“但他们是知道的。容夙,你太小看南宫一族了。”
“南宫焰找到解开生死结的办法了,前提是你和她的修为都要在踏霄境之上。”
“而南九现在做的,就是给你喂宝丹灵药,再用灌输之法强行把你的修为提升到踏霄境。”
小光球把它知道的一次性告诉容夙,最后补充说道:“我无法帮上你。”
南九?黑衣女人的名字是南九?
容夙的关注点有些跑偏,接着才意识到她那咬得鲜血淋漓的唇上、嘴里确实多出了一股丹药的甜味。
然后她低头,正看到那些白光要涌进她的灵海。
踏霄境!
原来这样也能到踏霄境么?
容夙笑了一声,眸子里的情绪瞬间变得复杂无比,最后看向南九时只剩了满满的嘲讽和阴郁。
南九不懂她笑什么,抬头看她,正迎上她漆黑的目光,向来不起波澜的心莫名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容夙慢慢出声了,她的声音嘶哑到不成样子,甚至有些支离破碎,但吐字很清晰。
她说:“我小看了南宫一族,南宫焰也小看了我。”
说完后,她闭上眸,唇一张,喷出一片血雾,血雾里,她的脸变得迷蒙幽深,脸上的刀疤骇然无比,衬得她像来自黑夜的修罗。
再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南九却看到那些白光散布在她四周,再不能触碰到她的身体了。
这是——“唯心道!”
南九向来不变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得震惊和难以置信,她的声音无比惊讶:“你修的竟然是唯心道!”
但是怎么可能呢?容夙明明心性阴沉黑暗,一看就知道心机城府深沉,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修士,怎么能修行成功唯心道呢?
“唯心道?”南宫焰重复了一遍,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南九,难得沉默了很久。
她自然知道唯心道是什么。
大道三千,都有所指。有的修无上剑道,此生便唯剑而已,那是真真正正的剑修,所以剑出天地惊,一人一剑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唯心道顾名思义就是修心的,虽然也要走修行九境的路,但最看重的是心性。
如果心性至纯至善,一步登天也是有的。传闻里就有怀赤子之心的稚子一朝悟道,从不踏修行道的凡夫俗子直接修到了登天境。
但修行界复杂诡谲,像这样纯粹的道几乎灭绝了,现在居然出现在正阳宗小小的外门弟子身上,而且她的心性跟至纯至善半点不沾边。
南宫焰难以置信之余只感到无比的棘手。
因为她无法再用别的手段把容夙的修为提升到踏霄境之上了。
修唯心道的修士修的是心,任何外力都不能改变修士的心。容夙不愿意,别人能杀她,却不能让她屈服,不能再强行提升她的修为。
“紫田。”南宫焰看向跟在南九后面的紫衣女子:“容夙的来历查到了?”
如果她只是正阳宗的外门弟子,哪里有机会修行唯心刀道,哪里能学会生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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