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这不是南宫焰的梦魇,而是她的梦魇了。
但当她想到梦魇这两个字时,她很快就清醒了。
容夙再抬眸时,眼睛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看向小南宫焰时,眼里还是剩了一丝羡慕。
她是羡慕此时的南宫焰的。
起码她能看着她的阿娘死亡,起码她阿娘死前还能跟她讲这么多话,起码,她还有伤心难过的时间,和面对一切的余地。
不像她,她什么都没有,她——
容夙呼吸一滞,不再多想,而是收敛心神,只一心一意想着要怎么将南宫焰从她的梦魇里带出去。
南宫焰现在是缩小版的,显然不是她要带出去的对象,而且她也看不到她,这和小光球说的对不上。
容夙想到这里时,眼前见到的景象又变了变,这次不是那座庭院了,但天空依然飘着雪。
她踏出一步,一瞬间只觉得有很多画面在来回变幻,一幕幕似乎都和南宫焰有关。
她定定神,才再次抬眼去看那些光影,于很短的时间内看到了很多……
小南宫焰变大了一些,看着是十来岁的样子,穿了一袭黑衣,手里握着一柄剑,正一剑挥出,对面应声而倒一个长相颇为俊俏的白衣少年。
许多修士立在一旁,但都一动不动,只看向她的眼神含着欣赏和惧怕。
半晌,南宫焰收回剑,脸上染着几滴血,黑眸里有什么在燃烧,她唇角微抿。
容夙看了几眼,才看出她的眼睛里似乎是映着——凤凰的虚影?
她想到了小南宫焰口中的“手刃仇人”,眉一皱,接着就见南宫焰头一回,似乎是在跟她说话,但容夙看清她的唇形时就知道不是了。
她说的是:“阿娘,我会手刃仇人,也会登高望远,做南宫族内地位最高的人。”
她是对雪地里那位妇人说的。
她说完后,画面一变。
这次是一座修得华丽壮观的高台。
容夙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南宫焰。她穿得很华丽高贵,悬挂的饰物也道尽风采,此时正立在高台上,后面站着青山和紫田。
容夙看到有谁将一个玉冠戴到南宫焰头顶,接着高台下都穿统一服饰的修士应声跪地。
她于是知道那应该就是南宫焰成为大小姐的册封典礼。
此时的南宫焰十五岁。
但成为南宫族的大小姐,怎么会是南宫焰的梦魇呢?
容夙不明白,但她很快想到小光球说的“梦魇本质上是想改变”的事情,眸微凝,想的是南宫焰难道不想做世族大小姐么?
她不再理会眼前来回变幻的许多画面,而是抬头去看天空,看到天空黑暗如泼墨,没有日月星辰,这座世界不见一点光芒。
这是南宫焰的梦魇,那么也就是南宫焰心里的世界。
容夙思索着,忽觉那些来回变幻的画面都不见了,没有庭院,没有高台,没有别的修士,也没有南宫焰。
但她觉得很冷,像是被风雪裹住了一样。
这种感觉和她刚开始进来时一模一样。
刚开始进来?
容夙意识到这点,眼里有亮光闪过。
是啊,她刚进来时是觉得很冷的,但站着站着看到了雪地上的妇人和小南宫焰就不觉得了,那是因为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按照小光球的话来看,她进了南宫焰的梦魇,那么梦魇里的一切都会成真,她会受伤流血。
那她现在觉得冷,是因为她真的走进南宫焰的梦魇了,那个有南宫焰在的真正梦魇?
容夙想着前因后果,再次抬眼去打量四周的环境。
天空还是黑暗无光的,雪还在飘,风还在吹,彻骨寒意来自这座天地的四面八方,容夙很快能想明白这座世界的风雪来自于南宫焰。
但南宫焰呢?
容夙并没有看见南宫焰的身影。
事实上,四周一片黑暗,她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容夙只看到近处有绿树、花草。
她凭着本能随意走向一个方向,走了一会,再抬头时看见了一道类似秘境进口的门。
那门远看像用一般木头做的,容夙走近后才看到上面刻着一道道繁复古朴的花纹,莫名给人一种玄奥不凡的感觉,这不像是虚假的,倒像真实存在的。
容夙想着,凝眸看向那些花纹,隐约竟能看出几个字来,似乎是“问心境”。
但她没有听说过问心境,因而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认真寻找着南宫焰。
门后的世界不简单,容夙一路走来遇到了许多危险。
有不知打哪里蹿出来的妖兽、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利箭,地面上随时会多出一个坑,一不小心摔进去,坑里还会有许多小尖刺……
总之这一路虽然短,但遍布的危险比容夙二十四年来见到的都要多。
而且,容夙真的会受伤,她此时脸上和身上都有血,她手里没有刀,她应对得很艰难。
但谁能告诉她,南宫焰的梦魇怎么会是这样的?这比之前容夙见到的所有景象都要离谱。
容夙想着,张嘴打了个喷嚏。
流血受伤就算了,这对修士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觉得冷就很不对劲了。
修士从修行开始身体就比凡人强了很多,凡俗的病痛向来是跟修士无关的,修行路上遇到的冷热也和凡俗那种四季自然变化不一样。
容夙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打过喷嚏了。
她因而皱紧眉头,第很多次反思跟南宫焰结生死结是不是真做错了。
但反思的结果并不能改变现状,容夙最后还是并掌如刀应付着,不知花了多少时间才走过这段堪称惊险的路程,甚至隐隐在那些来得莫名其妙的妖兽、利箭和深坑间发现了规律。
她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来越熟练了。
然后她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南宫焰。
南宫焰坐在两堵墙围出来的角落里,四周黑暗不见一点光。
她低着头,膝盖屈起,两只手抱住了自己,是一副很有防备心、很不安的姿势。
这跟她在外面梦魇海随意懒散的姿势一点都不像。
容夙心里情绪一滞,看了一会才出声:“南宫焰。”
南宫焰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是没有听到。
容夙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南宫焰!”
南宫焰这才听到,她微微抬头,眼睛有些湿润,直直看着容夙,看了半天都没有反应。
容夙不知道她是看不出前来的人是她还是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走上前,半蹲在南宫焰面前,放柔声音又喊了一声:“南宫焰。”
“容夙。”南宫焰看着容夙凑近过来的脸,半晌低低叫了一声。
容夙低声应了,看到南宫焰穿的那件蓝衣上都染着血,同时她的长发披散,看着有些凌乱。
她一怔,想到了来时那一路的艰辛,以及光影变幻时看到的一幕幕,似乎有些明白南宫焰的梦魇是什么了。
从雪地到高台,再到此地,飘雪的天、漆黑无光的世界,都是南宫焰的梦魇。
她走到这里经历的一切,南宫焰应该也经历过。也就是说,她在这里重温了自己的过往,重复见到了妇人的死亡。
容夙想到这里,心里情绪不禁有些复杂。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但哪怕这样,她看到那些也很难心如止水,那么真正经历过那些的南宫焰看到,又是怎样一番心情呢?
但不管南宫焰到底是什么心情,容夙此时只有一种心情,那就是活着。
她进来时覆沙已经盖到南宫焰的心口上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容夙此时只想拉南宫焰恢复清醒。
小光球没有出声,显然是不能随她进来。容夙只能靠自己,她不知道怎么让南宫焰恢复清醒,只能想到原路返回。
返回到那道门外,那应该就是南宫焰摆脱梦魇的路。
容夙于是蹲在南宫焰面前,要去拉她起来,“南宫焰,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
南宫焰纹丝不动,依然用两只手紧紧环住自己,听到她的话摇摇头,眼里都是黑暗和压抑:“没有用的,这里是出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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