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确实是没了力气,和顾剑安那场比斗看似轻松,但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她虽然胜了,却是惨胜。
顾剑安的剑很锐利。稍有不慎,躺在地面上满身狼狈、被血浸透黑衣的人就该是她。
过了很久,容夙才走向桌旁,将黑刀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椅子上,再从怀里摸出黑不溜秋的龙形面具。
这面具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容夙拿着它,总觉得它很不一般,似乎很有来历,让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一种兴奋,一种捡到宝的兴奋。
她于是拿袖子把面具擦拭干净,正要再观看,忽然胸口一重,有股压抑的闷沉感袭了上来。
容夙的眼神变得有些惊讶,她丢开面具,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喷完后,容夙重复深呼吸,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些惊讶。
这是顾剑安剑意侵袭她经脉的体现,她以为她能融解掉这股剑意,没想到还是受到了影响。
该庆幸的是顾剑安的修为比她低,修剑道的时间也不长,不然在擂台上她根本就压不住剑意噬骨,顾剑安再乘胜追击,她就输了。
容夙暗道一声好险后,伸手擦掉唇边血迹,正要继续去看面具,却发现那面具刚才被她丢开后就放在手边。
她喷血时一身灵气不受控制,哪里顾得上什么面具不面具。
所以现在那面具上沾染了她喷出的鲜血,颜色却没有变,只是浮起了一道淡淡的血光。
容夙惊讶不已,据说真正的宝物都是能认主的。难道她刚才误打误撞,做成了滴血认主的仪式?
她心里一喜,凑上前正要细细观察。
就见面具一震,自主悬浮在半空,静止了一会,直接向容夙撞了过来,在碰到她的一瞬闪了闪,遁进了她的眉心。
没了?面具就这样消失了?什么都没有?没有洗髓伐毛什么的,也没有灵台清明?
容夙瞪大眼睛,摸摸眉心有些难以置信,同时内心还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面具是什么、来自哪里,但眉心空间关乎修士的道途,现在住进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面具,她怎么能心安?
容夙皱眉,按在刀上的手紧了紧,心里有种想拔刀的暴戾,但那是她的眉心,她不能拿刀劈开,因此越发阴沉了。
小光球就是这个时候飘出来的。
容夙不知道它是从哪里飘出来的,也不关心,只是眼神亮了亮,急声问小光球:“你知道面具是什么吗?”
小光球圆圆的球体动了动,声音藏不住惊讶:“你打败天道之子就算了,还抢了他的面具,现在世界都乱套了,我怎么知道面具是什么?”
不知道直接说不知道就行了,说那么多干什么?世界乱套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根本不关心世界怎么样。
容夙撇撇嘴,内心腹诽了很多,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手从眉心挪开,想着以后的事情有些失神。
小光球也沉默,小小的球体、大大的烦恼。
虽然没有脸,但容夙莫名觉得它有些情绪低沉,想了想,还是出声了:“对了,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什么?”小光球随意应了一声。
“疼吗?”容夙的声音很低。
“哈?”小光球正对着容夙,声音里都是不解。
“你的脸,疼吗?”容夙提高了声音。
小光球:“……”你觉得你很幽默是吧?
它不回答,容夙也不再说话,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有几缕光顺着窗户的缝隙投进来,容夙放在桌上的黑刀有半截被光照到了,半截却还是漆黑无光的。
小光球看着那柄在明暗里静静躺着的黑刀,再看容夙一眼,慢慢出声了:“刚才在擂台上,你本来是能杀掉顾剑安的。”
它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哪一句说错了,刺激容夙再做些什么。
容夙瞬间就听懂了:“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杀顾剑安?”
“是。”小光球点头如捣蒜。
容夙沉默,接着才回答道:“你不是说他是天道之子吗?”
“然后呢?”小光球一头雾水。
然后——
容夙看向了外面,眼睛直视光芒后有些刺痛,声音轻轻:“天道之子都是伟光正,我不杀他,他以后就算要报复,也不会取我性命。”
小光球惊讶。
它虽然刚认识容夙,但从她看到自己到现在的表现,足以知道她有多狠,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理由。
但容夙已经收回目光,它于是知道容夙不愿意说。
容夙这次没有沉默很久就重新抬起头了,眼神很认真地看着小光球。
小光球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比如追问它的作用,比如以后会发生什么,比如顾剑安既然是天道之子,日后会有怎样的成就或是别的什么。
但容夙一动不动看着她,声音平稳:“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小光球:“……不疼!我都没有脸,怎么会疼?”声音几乎歇斯底里。
容夙笑了,“不是这个。”
她压了压唇角:“我知道你不要脸。”
小光球:怎么听着怪怪的?
“什么事?快说!”它不耐烦地追问。
容夙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见了,右手放在刀柄上。
小光球看到了,它发现容夙情绪上有什么波动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按住黑刀。
“你出现的时候,说我要死了,那么我现在没死,你会一直跟在我身边吗?”她问。
“……”小光球有些听不懂,要不是容夙表现太冷淡,它还以为容夙喜欢上它了呢。
容夙却没有再追问,似乎那个问题只是一个铺垫。
因为她压在刀上的手紧了紧,继续出声了:“你说你是天道,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
小光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了:“自然知道。”
“你是容夙,出身卑微没有家族背景,九州大陆青州正阳宗外门弟子第一,开元境九重修为,练刀,脸上有疤痕。”
“容夙?”她似乎扬了一下唇角:“哪个容?哪个夙?”
小光球疑惑:“不就是从容不迫的容、夙兴夜寐的夙吗?”
容夙的眼神深了很多,“小光球,你真的是天道吗?”
“我当然是!”小光球信誓旦旦。
“你是天道。”容夙重复了一遍,说道:“顾剑安是天道之子,顾妍妍是顾剑安的小青梅。”
“那么我呢?”
“我只是一个本该死在天道之子剑下的小人物。”
小人物叫什么名字、经历过什么事情,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不重要。
按照小光球的说法,如果她不是死后恨意滔天,那么死就死了,谁会关心在意呢?
她说着,右手死死压住黑刀,起身走向屋外。
外面正是日落西山,漫天霞光艳丽多彩,照在院里的磨刀石上,散出碎金般的光影。
容夙看着那道光影,抽刀而出,一刀劈碎了磨刀石,然后回屋里继续修炼去了。
第5章
修行无日月,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容夙在屋内盘膝而坐认真修炼,她腰上悬挂着的一块做工很粗糙的玉佩亮了。
她低眸,玉佩里传出王小虎恭敬的声音:“老大,外门大比还有半个月就开始了,宗门刚刚宣布了举行地点、大比规则和前百奖励。”
外门大比?
容夙的目光变了,她结束掉修行,很快换了个姿势。
正阳宗的外门弟子有很多,所以竞争也尤为激烈。
容夙在成为外门第一前,不知道用手里的黑刀打败过多少人,才能坐稳外门第一的位置。
但即便是这样,即便她已经是开元境九重的修为,不服她的外门弟子还是会有很多。
他们现在打不过她,所以在她面前毕恭毕敬,但暗地里都是抓紧一切机会往上爬,希望能够打败她,成为新的外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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