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说:“考完试当天我就来绥州了。”
沈见清愕然,又慢慢沉敛下来。
好!
真好!
她竟然还给猜对了。
那就也不是太蠢对不对?
只是被耍了!
沈见清压着粗重的呼吸问:“前头几天在哪儿住着?”
秦越说:“宾馆后面的酒店,离你很近,站在窗边能看到你房间里的灯什么时候熄,什么时候亮。”
“秦越!”
“刚来的那天,我怕你的鞋跟会卡在路上,故意往路中间堆了一摊雪;后来提醒你把猫带回去,是因为它录到了喻卉和黄文丰打电话的视频,我怕她发现之后会对你不利。”
沈见清嘴唇颤抖,不知道是为秦越渗透到细枝末节的爱意感动,还是为她竟然这么早知道喻卉和黄文丰的事震惊。
秦越说:“电话里,喻卉问黄文丰要论文,我知道他们关系匪浅,开始在背后对比他们的论文。”
“你恰好也在对比。”
“你在微信语音里说你的心跳说它想我,我想安抚它,就扮成了一只你熟悉的猫,想抱一抱你;你打电话说找到喻卉的论文不是她写的线索那天,惋惜我不在你身边,不然要抱着我亲个没完,我想给你亲,就去了你房门口等你。”
“我骗你来绥州是为了看齐旸,其实是为了找喻卉的把柄。”
秦越看着沈见清渐渐泛起波澜的眼睛说:“沈老师,把喻卉和黄文丰送上热搜的直播是我一手算计的。”
沈见清瞠目结舌,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后怕。
先不说黄文丰是谁,光一个喻卉就能把秦越剥皮拆骨无数次!
她是真不怕死?!
也不担心出事了,她怎么办?!
沈见清听不到雪压弯树枝的声音了,只有耳边尖锐的嗡鸣。
秦越说:“我的心机很深。”
“我不让你把论文的对比结果发出去,是怕喻卉怀疑你到头上。你太厉害了,整理的那些东西一看就不是出自外行之手。”
“我跟你说的黄文丰两个博士的事,不是从群里知道的,是从论文里分析出来的。”
“我还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常去的论坛。”
“我稍加打乱你的Excel,把结果发布到论坛里刺激他们,让他们站出来说话。”
“然后骗你回江坪给关向晨过生日,其实是把喻卉约回了江坪。”
秦越腕上的力道骤然收紧,终于回神的沈见清惊愕而恐惧地盯着秦越:“你为什么要约她?!她就是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秦越突然陷入安静,过去很久,她眨了一下眼睛,说:“我也是。”
“你不是!”
“我是。”秦越平静地说:“来绥州之前,我对喻卉和黄文丰之间的事还一无所知,就已经找到她女儿,在她身边放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准备利用。”
“沈老师,之前你说无限接近死亡那秒满脑子都是我,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是梦太沉。”
“我也做过那样的梦,怎么都醒不过来。”
“后来遇到徐医生,她跟我说了一些,你带着玫瑰去找我,又说了一些。”
至于贺西给的监控……
秦越不想说。
那里面有沈同宜死亡的细节,她不想让沈见清回忆。
包括在茶馆里和喻卉的碰面,她同样不想说。
它更伤人。
这两样事沈见清没有问过她,她就没有骗,只是隐瞒。
秦越说:“沈老师,江坪的河水那么凉,把你的手脚都浸透了,我有点生气,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见清一愣,本能想松开握在秦越腕上的手。
秦越再开口,她忘了动作。
“沈老师,我想帮你把丢了的珠子找回来。”
沈见清震惊:“你疯了!”
珠子刚掉下去的时候,她就去捡了,根本捡不到。
夜那么深,水在流动,一年之后,还怎么可能找到??
秦越说:“不是真的找回那些珠子。”
“我利用喻卉的女儿,把喻卉约到河边,再利用她和黄文丰父亲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逼她跳进水里待了半个小时,逼她从今以后,远离我们的生活。”
秦越三言两语概述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信息量太大,细节又不够充足,沈见清艰难地消化着。
半晌,后怕的凉意爬满她的脊背。
“秦越,你怎么敢?!”沈见清握紧秦越的手腕,眼里有熊熊烈火在烧:“你知不知道外面传言黄文丰父母是做什么的?”
秦越说:“知道。”
沈见清:“知道你还敢惹黄文丰?”
秦越摇了摇头:“我没惹他,至少没人知道是我惹的他。”
沈见清一怔,想到什么。
秦越说:“你是除我之外最关注这件事的人,你知道它和我有关系吗?”
沈见清到现在才知道。
秦越说:“沈老师,我说了,我心机很深,我把你,把我,撇得很干净,没人知道他们的事情曝光和我有关。”
果然,一切都在秦越的算计之中?
包括她。
沈见清翻涌的瞳孔陷入死寂,她的手微微颤抖,良久,风平浪静地问:“秦越,我是多有多无能,才会让你选择什么都不和我说?”
秦越心中一刺,平静的目光终于出现了波动:“不是你无能。”
“那是什么?”
“喻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慌,在喻卉面前露出破绽;之后是怕你分心,在靶道里发生意外。”
“那不还是我无能?”沈见清笑了一声,语带嘲讽:“秦越,你把我当什么人?你说的什么光,什么方向是真的吗?”
秦越说:“是。”
沈见清:“那你说说,你把我当什么人?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才会承受不了一点压力,需要你这么费尽心机地保护?”
秦越沉吟片刻,如实说:“喜欢我,喜欢到把我当成全部的人。”
沈见清猝然愣住。
回来路上,她还在为自己的患得患失和神经兮兮检讨,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秦越一句一个“怕”,一声“生气”,是她对她至诚至真的爱,她有什么资格发火质问她一声不吭?
就是她没本事而已,畏首畏尾,解决不了问题,报复不了喻卉,只会把对她千依百顺的秦越攥在手心里,一再消磨她的本性。
现在她做回自己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什么老天爷眷顾,报应不爽,全都是秦越默不作声地在背后为她们打算。
她今年27,她36,该是她按照姐姐说的,成熟了,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了,可以把她照顾好,事实却是,她反过来在替她遮风挡雨。
她连路都走不快,成天病怏怏的……
沈见清一瞬间红了眼眶。
秦越急了,她反手握住沈见清,也只是语速比平时稍快:“沈老师,两年前我们最后一次在江坪见面,我和你说的话不全是假的,我太早出来工作,性格缺陷很明显,以前是对你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现在是对喻卉,我本质上不是一个好人,如果你怕我……”
“你闭嘴!”沈见清甩开秦越的手,眼泪掉了下来,“谁管你是好人坏人,我就知道你是我爱的人!你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让我选吗?屁!你就是喜欢拿捏我,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
“沈老师……”
“你不要叫我!”
沈见清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
从当床友开始,秦越就在处处忍让她。
她又不是真的拯救过银河,干嘛丢给她一个脾气这么好的对象啊!
让滚就滚,让回来就回来。
现在明明在替她解决麻烦,替她打抱不平,还要反过来贬低自己,让她决定她接下来的去留和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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