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冬天的那套就厚重上许多。
部落的规划其实非常简单,整个部落直接采用了最简单的轴线对称,他们此刻所在的这条街道就是整个部落中最中心最“繁华”的那条,虽然繁华这个词只是相对来说的。
目前搬进来的都是最先选择追随臣服燕眠初的人,见他回来都十分激动,燕王攻至嘉山城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城中早就沸腾的不成样子,此刻一个个拖家带口的竟然也将道路两旁堵了个结结实实。
燕眠初想了想,驱马到了马车旁边,抬手轻轻掀开马车车帘冲着小余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要出来看看吗?”
小余当然是不想的。
他畏惧人类害怕生人,他知道外面围了一大群凶蛮横气的北境人,一个个定然满脸好奇地准备看看他这个假公主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像是太监口中那个从外域抓来的异眸奴隶被牵到御花园里任各位后妃娘娘观赏玩弄一般。
但他又不想拒绝面前的人。
燕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记忆中的燕王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太过于明显的情绪,他总是表情淡漠地对待任何事情,包括现在。
燕眠初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小余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外面的北境居民逐渐开始不耐起来,燕眠初面上没有丝毫异色准备收手。
临收回去的那一瞬间却被小余猛地抓住。
小余也听到了马车外的那些声音,他心里再怕也舍不得让燕王在这么多人面前因为他失了面子,他强忍着手臂的颤抖紧紧抓住燕眠初的手,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他听到燕王轻叹了声气。
燕眠初的体温本就比常人低上一些,得了神格后更是受其影响再降了几度,只是小余的手竟然比他还要凉上几分。他用了个巧劲反手扣住小余的手腕,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倾身直接用力将小余从车上给拽到了马上。
小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都已经坐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坐在燕王身前了。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手臂被拉扯的疼痛,他实在是太轻了,轻到燕眠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初入北境时也跟着打过几次猎物,一次休息时意外在北境最大的水源北川河旁见到了只带着幼崽喝水的母鹿,或许是身上沾了太多的血气母鹿吓了个激灵转身欲跑,可那只小鹿却睁着双懵懂水灵的眼睛傻愣愣地盯着他瞧。
那只小鹿应当才刚刚出生不久,走路都歪歪斜斜的感觉随时都可能会栽倒过去,母鹿显然是急坏了想将自家幼崽赶快带走,那头小鹿却在看了燕眠初一会儿后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彼时燕眠初正掬了捧水洗去相识燕上的血迹,被稀释成淡粉色的血水淅淅沥沥地在他的面前汇成了一小滩,鲜血的痕迹转眼就被河水冲走了,只余下他身上的血气挥之不散。
那天他刚刚和一个部落血战了场,结束战斗时过于庞大的血腥气味又引来了草原上的野狼。
有巫医这种到处诊治只为净化北境子民苦厄的人,也有鞑鞳首领那种强者为尊信奉强者可以肆意蹂躏弱者生命的存在,北境足足有上百个部落,互相吞并屠杀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甚至有的部落干脆全员恶人专门做些屠戮抢劫其他人的营生。
燕眠初那日白天杀人夜里屠狼,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得空休息整顿下自己,小鹿睁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趔趔趄趄走了几步后又脚下一歪整只都倒了下来。
燕眠初放下了手中的剑,在小鹿摔倒在地上的前一瞬抬手接住了他。
刚出生几月的小鹿体重极轻,倒在他的手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那只小鹿在重新站起来后甚至亲昵地拱了拱他的手,看起来乖巧柔顺又十分听话。
和小余给他的感觉一样。
但他恍惚间却觉得小余甚至比那只小鹿还要脆弱。
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能跑了。
第八十九章 异国君主X代嫁皇子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 手上便也揽的更紧了些。
小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骑马,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刚刚上马没多久倒还没感觉到磨腿的疼痛,但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燕王的马自然在整个北境草原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是马匹认主, 猝不及防背上多了个人便有些受惊, 好在燕眠初及时在它头上拍了一下, 这才制止了白马险些要腾起来的举动。
但这匹马却仍旧有些躁动, 烦闷地在原地踏了几步,小余的身子随着马匹摇晃一时间尚还没寻到重心, 好在燕王的胸膛突然贴了过来,两条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扯住了缰绳,小余便整个人都被燕眠初给圈在了怀里。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在场的人基本全都看清他的长相了。
他身体虚弱个子也小,当时又刻意伪装女态平时隐藏了喉结,会被根本就没怎么仔细看过他正脸的那尔图认错也不奇怪, 但如今燕王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便也没什么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只是僵坐在那里任由众人打量。
怕是连北境的草原也记不清过去的岁月里两族发生过多少次战斗了,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却仍旧有些看大雍人碍眼的北境人,理这些人虽对小余个人没什么意见, 但他身上既然背负了大雍公主的称号就难免会被一些极端分子歧视。
小余被他们的各异视线盯的头皮发麻,好在燕王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蓦地抬手挡在了他的眼前,那只小余悄悄盯着看了数次的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 微微用力便将他整个人都按紧了燕王的胸口上。
他隐约听到燕王似乎说了些什么,那是他听不懂的北境话语, 声音虽然不高却因为掺杂内力的缘故遥遥传出了一段极长的距离,能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虽不懂却能察觉到周围那些人的反应——在短暂的静默后骤然爆发出了剧烈的议论声音, 像是往烹开的油锅里倒入了一大盆水噼里啪啦炸裂开来,连整间屋子整条街道都能当场炸开。
燕眠初恶劣地勾了勾唇继续向前,仿佛引发这一切的说出那句话的不是他一般。
连小余都被那些声音和那些不可置信的目光给惊到了,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他:“您刚才说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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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眠初揉了下他的脑袋:“说你要成为我的王妃了。”
说完他又沉默了下。
北境有专门的词汇来称呼伴侣,只听那种语言根本无法判断出另一半的性别,但翻译成大雍话的话……王妃或者王后一词似乎对他并不是特别合适。
于是他便换了种说法:“说你要成为这片草原上的另一个主人了。”
小余呆呆地看着他。
经历了两个世界后燕眠初的性格似乎也随着发生了较大的改变,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对小余的态度已经与第一个世界有了极大的差别,换做的前两个世界他一定会温声询问小余自己的意见再做下一步的计划的,但到了这个世界小余却一直在被动地接纳他的任何行为。
搞的仿佛小余是他的一件所有物般可以被他随意安排一样——燕眠初的脑中蓦地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但又或许第一个世界的余昭里心里正是这么想的,否则他就不会强行和燕眠初签那劳什子的师徒契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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