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就和燕眠初没有一点关系了,以他的身份没有当场发怒勒令限期之内查出结果已经不错了。
毕竟他也清楚,这事儿最后还是要落在余昭里的头上,就算他施压……毕元洲十有八.九也会将其转嫁到余昭里的身上。
……
毕元洲终于姗姗来迟赶了过来,十分拘束地和燕徊打了个招呼,燕眠初低低应了一声,态度格外疏离。
但毕元洲完全没有察觉不对,或者在他的理解中修为高深的老祖就应该是这个态度——难道还能让老祖宗亲亲热热和你说话吗??
“今日若非师叔祖出手相救……”。毕元洲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说起好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将燕眠初吹的天上有地上无。要是个普通人恐怕真的会被这彩虹屁给吹的飘飘然了,燕眠初却听的有些不耐,轻轻抬手示意他停止,毕元洲当即噤声。
他看了眼在燕眠初身前乖巧站着的两个少年,两个孩子外表看上去都十分狼狈,宁华则尤其严重——毕竟他刚刚还在参加外门大比,身上还有前几个外门弟子留下的痕迹,余昭里虽然身上也有不少脏污,但和宁华被划破烧灼的勉强挂在身上的衣服比确实是好了不少。
毕元洲严肃了神色:“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干什么?”
“宁华,之前的伤是好全了?还不快去休息调息?”
至于余昭里……他的态度不自觉地就严厉了些:“阵法异动留下了那么多杂事,你不去处理莫非还要等我请你?”
刚刚余昭里毫不犹豫挺身挡在自己面前时毕元洲心中多多少少有些触动,不过现在看到宁华的惨状他那点心思就又随风而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说不出的怒气——大比前的准备都做到哪儿去了?开阵之前你没去检查吗?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不用怀疑这么一会儿定是在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甚至连这位祖宗都被惊扰到了!
这么半天他腰间的传音玉牌就没暗过,燕徊的剑域又铺满了整个阵法想隐藏都难!毕元洲甚至都不敢想面前的这位到底在心里怎样看待自己——他才出关多久啊门中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燕徊没有出手、岂不是上千名弟子的性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毕元洲越想脸色越差,甚至在燕徊的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但他到底还知道不能在燕徊面前说出这话,好好一个人硬是将自己逼的脸色铁青。
燕眠初余光一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懒洋洋地将剑收回识海:“闭关多年,这几日才发觉门中相较入关之时变动甚多,宗主不介意我要个小孩带着认认路吧?”
毕元洲哪可能拒绝,当即便迎合起来:“当然可以!说来是我考虑不周怠慢了师叔祖了……”,他视线一瞥就看到了作势要走的宁华,当机立断侧开一步:“师叔祖看他如何?年纪轻轻修为不错,做事麻利又机灵懂事。”
能跟在燕徊的身边可是莫大的机缘,要是他突然兴起随手指点一下剑法或法术那就是天大的突破了!这消息要是放出去怕是云华仙宗那些眼高于顶的白胡子长老都会心动不已!
毕元洲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毕盈盈,但毕盈盈正在安排人手组织受伤弟子撤离,毕元洲思来想去便将这机会推到了宁华的头上。
那可是天命之子啊!仙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渡云君却恰好在这时候出关恰好在这关头将宁华救下,怎么想怎么都是天道在眷顾宁华!他将这莫大的机缘送予宁华,想来他日宁华也会记着这份恩情多回报他们几分!
毕元洲越想越激动,宁华的手也在隐隐地颤抖,他能感觉到燕徊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在渡云君的面前露出怯来。
燕眠初的视线很快就从他的脸上掠过了,轻飘飘地落在与他并肩而立的余昭里的身上,换做以前在毕元洲露出那种表情时余昭里便早有眼力见地告罪退下了,但今天……余昭里早已做好了稍后无人时被毕元洲怒骂一顿的准备,可他却就是不想离开。
——燕徊,燕小师叔祖。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今天如果走了,下次再见到对方……又会是什么时候呢?燕徊修为莫测行踪不定,就像这几日一般余昭里动用了全部的势力都打探不到他的更多消息……甚至全修真界都在查燕徊这几日的下落,可是依旧毫无踪迹。
他会不会哪天突然又回去闭关了?会不会突然去什么秘境绝地失踪个几百年?余昭里深刻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天堑沟壑,他就像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主人出门后只能拼命地撞着笼壁高声鸣叫,却没办法飞出去寻找他。
就算飞出去了,也根本找不到他。
他甚至有些眷恋地留恋着如今与燕徊同处于一片天空下同呼吸一片空气的感觉。
可能下一刻他就会离开了,像过去仙宗记载的几千年那样,毫无征兆地突然闭关,再次现身早已是沧海桑田。
他想摸摸心口处的铜钱,又怕太明显的动作会引来毕元洲的注意会被宗主喝退赶走,只能忍耐下所有的动作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他不知道,燕眠初也在看他。
他和宁华本来就是并肩站着的,余昭里甚至还要比宁华高上那么一点点,今日他穿了身仙宗门派统一的洁白弟子服,大片大片的滚边云朵盘绕在他的领口袖腕上,没有穿黑衣时那样的凌厉威严,倒是显的他整个人都柔软的不少。
他脊背挺得笔直,站在那里仿佛是棵高耸的松柏,领口的云纹绣工精致秀美,无端让燕眠初想到了云间玉树。虽然面相还未彻底长开,却已然能感受到几分沉稳气质了。
燕眠初不禁失笑——再芝兰玉树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还是棵没来得及长大的小小树苗。
生机勃勃生意盎然、泛着娇嫩的青翠新叶还在贪婪地吸收着阳光雨水,从头到脚从枝芽到根茎无处不在散发着磅礴旺盛的生命气息。
——是常年被关在病床上的燕眠初透过高高的落地窗户看到过无数次的东西。
他病房外的小花园里就曾有这么一棵,刚移栽来时甚至还没有燕眠初的胳膊粗。他躺在病床上看着树苗长出新叶看着它抽枝开花看着它从弱不禁风的模样长成能在夏天为小孩子们遮蔽出一片阴凉,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他竟然又挖到了这样小小的一株。
“我之前和您提过他的,不知道师叔祖您是否还有印象。”只是天命之子的事情上次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被迫打断了。
“我这几日虽不在宗中,却的确听到了不少消息。”燕眠初似乎对其十分满意:“毕掌门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宁华前世以宗主爱徒的身份纵横了这么多年,即便是重生回来了也时常会反应不过来现在的身份,更不用说这种夸奖的话他前世听的几乎要耳朵起茧了,他激动的颤抖着腿朝前迈了一大理步,就听燕眠初的声音同时响起。
“临危不乱做事有序,年纪虽小却修为刻苦,假以时日定成大器。”燕眠初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侧人的身上。
小树苗似乎颤了颤叶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过来。
第十七章 【里】
毕元洲与宁华的表情十分精彩。
燕眠初看看这个又扫了眼那个,只觉得这两人的脸上仿佛被打翻了个巨大的调色盘——红黄绿青挨个颜色过了一遍。
毕元洲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刚刚要说的话完全被噎在了嗓子边,余昭里也傻愣愣地瞪圆了一双眼睛,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头顶的流光坠入了眼中一般。
“您您您……”。毕元洲是真的结巴了。
“怎么?”燕眠初挑眉看他:“毕宗主是有什么意见吗?”
毕元洲哪敢有啊,他甚至连与燕徊直视的胆子都没有,他悻悻收了声,却还是咬牙回了一句:“昭儿身负宗门重任,一旦忙起来可能脱不开身,万一要是懈怠了老祖……华儿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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