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握笔都不懂, 但记忆里也有其他人写字的样子, 姿态僵硬地拿着笔一横一竖地画,又因为什么都不懂直接拿桌上的茶水去研墨, 最后将茶叶弄了一砚台弄的满桌满身都是。
这些事情刚好被燕眠初看到了,男人像是被他一脸墨渍的模样取悦到了般笑意吟吟地走了进来,小余呆呆地站在那里,男人并没有打他,而是牵着他的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让他坐下, 而后出屋打了盆水浸湿帕子一点一点把他给擦干净。
小余甚至还记得帕子的温度,暖洋洋的,北境天寒,燕眠初特意调了盆温水。
他像是整个人都浸泡在了那阵温暖当中,像是被温水包裹住全身, 如同一条真正的鱼儿一般舒适惬意地吐着泡泡,等他重新回过神时屋里的狼藉已经被男人彻底收拾干净了,手脚麻利的根本不像是那个平时总是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打着呵欠的人。
然后他又被人牵了出去, 被按在桌前被握住手掌,被教着如何一笔一划地写出对方的名字。
他写的很认真, 屋里的纸很快就不够用了,小余仍旧不开口要, 他只沉默着将自己的字缩到最小,连用过的纸张缝隙中都被熟悉的字给填满。
燕眠初又看到了,于是第二日他的桌上便多了厚厚的一沓新纸,柔软又散发着芳香。
他什么都不开口,但燕眠初每次都能敏锐地察觉到,甚至连吃饭时不自觉的偏好都能被准确地捕捉到,而后膳房送来的菜肴里便会不知不觉间多了或少了一样东西。
他能感觉到自己一直在被对方包容着甚至是宠爱着,在这样的日子重复了许多遍后,他终于因为对方的繁忙意识到自己不能总是这样被动地等待着燕眠初的到来——就像他小时候和母亲一直生活着的那个院子,院里关满了被雍帝逼疯的男男女女,有的整日对着狭小的窗户哀鸣嘶吼,祈祷着哪日那个绝情的男人路过这间院子时能听到声音善心大发走进来看他们一眼。
他不想也陷入那种只能无力等待的境地,于是像是蜗牛伸出了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燕眠初沉默了会儿,长臂一伸将他揽进了怀里,小余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鼻尖被那两枚铜钱硌的生疼,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胸膛随着说话微微起伏。
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语调之中满是愉悦:“好,一直都陪着你。”
……
由于本次前来集会的部落实在太多,集会的时间甚至延长到了整整三日,那尔勒苏也知道了小余要出门的消息,险些惊的原地翻了个跟头,二话不说当天晚上就拖来了满满一大箱子的衣服。
那尔勒苏要稍稍比小余高上一些,身形也要比小余健硕上一点点,小余的衣服多是大雍人常穿的风格款式,只看版型便觉得肃穆又端庄。那尔勒苏拿来的却都是他自己的衣服,都是没穿过的准备今年过冬时穿的新衣,声线高昂地怂恿着小余从里面挑几件。
平日里在房间中倒不觉得有什么,穿到外面便格外注目惹眼,小余肯定不希望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被一众视线盯着议论,虽然他跟在燕王的身侧这些事情无法避免。
小余最开始对此有些抗拒,尽管知道对方是好意但他对这种好意仍旧有些难以适从,不过那尔勒苏轻飘飘地一句“燕王当日也会穿上我们北境特有的服装”便将他的抵触给彻底打散了,他也想在各种方面都变得与燕眠初更相配上一些。
那尔勒苏的衣服稍有些大,临时改动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室外温度本来就低,宽松一些倒正好在里面多加件保暖的衣服。
在怕冷这方面小余倒是与燕眠初如出一辙,还好现在北境没到最冷的时刻,否则这两人站在一处定然裹得一个比一个圆润。
北境人以游牧狩猎为生,衣食住行方面远比不得大雍精细,小余在大雍时见惯了花花绿绿的各色服饰,到了北境才发现这片土地上的人穿的一个比一个单调简单。
造成这些的原因有很多,生长的植物品种比较单一,能用来萃取颜色的植物和矿石本就不多、染色晾晒的周期太长、游牧部落的居处不定皮毛不如绸缎好上色等等等等,以至于大雍的布料在这边的价格一直都非常高昂,且颜色越鲜艳的售价越高。
北境地区部落众多,规模稍大些的部落都有其特有的服装款式,中央部落的原身鞑鞳部落便常以红白褐色搭配服装,在燕眠初成为新王后这一方面倒没怎么改动,只是让黑色的面积更大了些。
小余仔细问过燕眠初会穿的衣服,不着痕迹选了身和他最搭的一件。
大集会持续整整三日,各部落需提前向燕王部落申请报备自己需要占用的空间面积,交易地区以“田”字的形状被分为四块,每个地区都规定了可以售卖的物品。
虽然名义上是以部落为单位报名的,但集会其实并不制止寻常的北境散户——你家里有多余的东西也可以拿到这里交换。只是大部分的摆摊散户都是中央部落或准备今年在中央部落过冬的北境人,毕竟其他部落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已经非常不易了,燕眠初并不制止他们借着这个机会赚些东西。
北境人有独属于他们的专用的计时方式,当日清晨天色未亮远方便遥遥传来一声由人模拟出的兽类嚎叫声,集会的开始时间非常之早,随着三下锣声敲响正式宣告集会拉开序幕。
燕眠初倒没第一时间带着小余过去。
集会开始的时间非常之早,早到甚至可以刷新燕眠初的早起记录,且通常第一日进行的都是些部落之间的大规模交易,有些部落甚至根本不会将东西摆出来太多,又或者是早就提前和其他部落联系好、只是借着燕王的地方完成交易验货的过程。
上午基本没有什么好逛的东西,还不如让小余在屋里多睡上几个时辰,只是燕眠初自己却要打着呵欠坐在主位之上听几个大型部落的负责人闲谈些废话,听得他头晕脑胀仗着其他人看不见开着系统神游天外。
能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都是北境的重要人物,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直接决定了这片草原上的北境人的未来,这些人中又以燕眠初为首,所以也可以说这些部落都是燕王的势力。集会的负责人早在前几日就提前到达了燕王部落,该汇报该咨询的事情早在日前便已经全部商谈完毕了,现在坐在这里无非是些无实意的闲谈,在燕眠初看来颇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他神情散漫地窝在椅中,手指打着圈儿地绕着相识燕的剑穗玩。
日头渐起温度升高,屋檐上的积雪隐隐生出融化的迹象,圆润的水珠颤动着在檐下凝成小小的一滴。现在尚还是液体的形态,到了夜里凉风一吹就被冻成小小的冰珠、甚至汇成尖锐的冰溜了。
燕王的地盘上能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杀人越货的风险被彻底抹去——当然,仅限于在中央部落之中,离开这片区域后会发生的事情就不是燕眠初能管的过来的了。
不过在燕眠初成为这片土地的君主后部落间的屠杀频率迅速减少,无论多么小心多么警戒,草原上没有任何隐秘能瞒的过燕王的眼睛,闹的太大很容易引来燕王的注意让整个部落布鞑鞳部落的后尘。
几个负责人闲聊完毕开始步入正题,从马匹的价值到来年的牧草分配吵的热火连天,刚刚还和善温柔的各部落负责人转瞬就变了张面庞。北境草原上最大的那条河流两侧聚集了无数部落,大雍的村民会因为农牧灌溉抢水引发械斗,北境部落同样会因为游牧的范围产生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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