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雷剧考科举(78)
从提笔以来,庄思宜没有半点停顿,他将皇上的八问合为四问,一一作答。
到了考卷的最后一小部分,庄思宜又施展出他表忠心的技能,非常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赤诚。
等他作完一篇策文,时间不过刚刚到正午。
而这时候,大多人还在奋笔疾书。
庄思宜抬起头,恰好就见到几位内阁大学士正要离开,庄思宜愣了愣,顿时明白皇上已经走了。
只是他刚刚太过投入,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其实这时候,庄思宜只要将文章誊抄在答卷纸上就可以交卷了,但他要等程岩一起,便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庄思宜等待的人还在跟八问中的第六问作斗争,而坐在程岩旁边的张怀野却已写到了卷尾。
会试的失利让张怀野心中憋了口气,他很想在殿试上赢过程岩,向世人证明北方士子的本事。
可由于争胜之心太过迫切,不免就有些用力过猛。
一位执事官慢悠悠走到张怀野附近,见这位考生答题十分流畅,不免多看了两眼。
可这一看他就迈不动腿了,对方居然针对殿试题目中要求考生“勿激勿泛”这几个字顶起嘴来,言辞十分尖锐,甚至颇为不恭!
执事官两眼一瞪,吓得瓜都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给大家翻译一下,我们查理标准的外国人普通话。
查理:为什么一定要战?和平不好吗?
魅儿:因为,one world,one dream!
——
本章参考《科举轶事》、《策文》、《中国科举》等,程岩关于帝王之学的回答是copy自宋朝时一位叫徐元杰的状元,而庄思宜这篇策文出自文天祥。又撸了一把文天祥大大的羊毛,但意思有更改,大大的文要尖锐得多。
关于议和一段,我是开这篇文之前在法制频道看到了一部关于五四运动的纪录片,很受触动,当时就来了灵感把想好的剧情大纲抄写在小本本上,很多读者也看出原形了,其实前天的作话我也有过提示。昨天我本来想跟大家讲一讲其中的小故事,但又怕勾起你们的讨论欲,万一不小心尺度太大……所以,我们还是聊聊很和谐的事吧。
【小科普】
其实殿试之前是有复试的,但为了文章节奏我就省略了。
至于殿试一般为什么不黜落人呢?据说是因为宋朝当时的殿试采取的末位淘汰制,有一个叫张元的boy就被黜落了,然后投奔西夏了,后来还当了国相……
还有一个小趣闻,据说有个叫黄裳的考生,本来殿试被定为最末等,但是宋神宗喜欢他的名字,也喜欢他的卷子,于是官员们就将他改为状元,哦,因为黄裳原本名次不高,宋神宗还生气地罚了考官们30斤铜,可以说是真爱了。最有趣的是,这个黄裳就是《射雕英雄传》里面创作出《九阴真经》那个黄裳的原形233333,这位大大崇尚道教,活了86岁……
第58章
由于所有进士都属于“天子门生”, 故而殿试没有正副考官, 参与阅卷的官员要负责为皇上读卷, 便被称作读卷官。
读卷官一共八位,各个都是会试总裁级别的官员,阵容非常强大。即便如此,名义上他们也没资格排定名次,但通常而言,皇帝只会排前十位,其他人的名次还是由读卷官来定。
传胪大典定在三月二十二,时间非常紧,读卷官们在东阁奋战的同时,程岩等人也来到了礼部。
他们领取了传胪大典当日贡士所戴的三枝九叶顶冠, 便转道鸿胪寺, 一众贡士将在鸿胪寺中学习传胪大典上的各类礼节, 并宿一夜,次日再一块儿入宫。
可这天晚上, 大多人都失眠了。
程岩躺在客馆的床上辗转反侧, 想起了上辈子传胪大典的前一天。
当时他也是紧张得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就感觉有些不舒服,第二天强忍着不适入宫,到了传名面圣时一不小心腿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摔了一跤, 差点儿被治了个殿前失仪……但最后,却也算因祸得福了。
程岩望着床帐顶, 莫名笑了笑,但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又一副凝重的样子。
片刻后,他突然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一推门,就见庄思宜正站在月光下,专注望着一面爬满碧萝的红墙。
月光好似银纱般披在他肩头,让他看上去有些朦胧。
庄思宜听得动静转过头,“你也睡不着?”
“这种时候有几个人能睡着?”程岩苦笑,又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他知道庄思宜有心事就会出来吹风,但“面壁”是什么情况?
庄思宜:“你来。”
程岩刚走到庄思宜身边,就听对方问:“你知道墙上是什么藤吗?”
程岩很仔细地辨认了会儿,“单叶互生,形似莺飞,莫非是春莺藤?”
“对,我小时候住在族长家,院子里就种了很多。”庄思宜指着某处,“你能看见那里有什么吗?”
程岩茫然,“不就是叶子?”
庄思宜忽而神秘一笑,解开身上的披风,顺势一抖,将程岩和自己罩在披风下。
光线瞬间暗淡,檐灯和月光都被隔绝在外。
“你再看。”
黑暗中,程岩看见叶子上有一只散发着微光的小虫,甲壳和翅膀都是莹亮的蓝。
“这是什么?”
“绀青虫。”庄思宜语气听来有些怀念,“小时候照顾我的一位老管家说,绀青虫预示着福运,见者必有好运。”
他转过头看着程岩,“咱们今晚见到了它,说明运气不错,你一定会中状元。”
程岩晓得庄思宜是想让他放宽心,微微一笑,“可策文并非我擅长,反而张怀野很厉害……还有你。”
“莫非阿岩还将我视作对手了?”庄思宜并不觉得自己能中状元,却玩笑着问:“我若真拔得头筹,你岂不是要伤心了?”
程岩正经道:“会为自己伤心,但也为你高兴。”
庄思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忽然问道:“还记得你说的梦吗?”
“记得。”程岩奇怪道:“怎么提起这个?”
“你看,如今的情况和你的梦完全不一样。”庄思宜认真地说:“所以我们也不会反目,不论顺境逆境,我们都要守望相助,不离不弃。”
披风下很暗,也很静。
只有庄思宜一双眼睛亮若星辰。
程岩感觉心跳快了几分,有些别扭地偏过头,轻声说:“好。”
当夜,程岩和庄思宜一直聊到丑时才来了睡意,各自回房。
第二天清晨,晨光从云层中透出一线,所有贡士都穿戴整齐,集中在承天门外等候。
传胪大典三年一次,若无意外情况,但凡朝官都要出现。
到了巳时,贡士们按照会试的名次依序进宫,穿过重重宫墙,来到了殿试所在的太和殿前。
众人一同立于丹墀下,而丹墀两侧则站着文武百官,他们正神色不一地打量着这批贡生。
这时,礼乐响起,首辅张心岚手捧黄榜进入太和殿,而榜上所书则是每个贡生的牵挂。
不少贡生听着中正礼乐,望着阳光下巍峨的殿宇,竟是心潮澎湃,眼眶通红。
从今日起,他们就将成为进士,或许很多年后,他们也会站在丹墀两侧,接受新科贡生或羡慕或敬畏的仰望。
场中一片肃静,众人稍待片刻,就听一道清亮的嗓子,“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和诸位贡生纷纷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轮大礼行过,真帝已在太和殿中入座。
尽管程岩站在贡生的第一排,仍旧看不清殿中情形,唯见丹墀上一名司礼者执鞭一挥,长鞭于半空盘旋回舞,鞭鸣响彻云霄。
鞭响过后,满场肃静。
太和殿中的鸿胪寺官员开始宣读制诰:“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乙未年三月二十二日,策试天下贡士共三百四十六名,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身为读卷官之一,张心岚慎重地拿起了第一份卷子……
此时的丹墀下,程岩藏在袖中的手攥得很紧,他不担心自己会掉出一甲,但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中状元。
程岩确实很紧张,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他一时觉得自己策文作得极好,必拔头筹;一时又觉得那篇文章其实很一般,怕是入不得皇上青眼,总之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程岩自知得失心过重,但寒窗十年,谁人不想穿上那件大红罗袍?不想折那一支金桂?
机会离他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但也可能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就在程岩胡思乱想之际,张心岚已启唇唱出了第一个名字——
“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程岩!”
“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程岩!”
“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程岩!”
唱名从殿内传递到殿外,一共三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程岩脑子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出班。
一直等他跪在御道左侧,才渐渐回过味来——他是状元!是大安头一个大三/元!
那一刻,许多过往闪过脑海——
家人、师长、朋友……
清溪村晨起时的炊烟,兰阳社学的琅琅读书声,鹤山书院后山上的白雪,京城漫天燃起的花火……
还有……他可怜又荒唐的前生。
各中悲欢喜乐,五味杂陈,只有他自己明明白白。
尽管心情激动,但程岩并不敢失态,因为他正处于御史们的观察中。
这时,耳畔又传来几声唱名,“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二名,阮小南!”
“建和三十八年乙未科殿试一甲第三名,庄思宜!”
……
两者同样唱名三声,也只有一甲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其余进士则只有一声。
程岩微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成了状元,榜眼多半就是张怀野,没想到对方竟一甲不入?不过想想阮小南的本事,又觉得理所当然。
而庄思宜……竟与前生一样,成了探花。
此时,庄思宜已跟在阮小南身后出班跪下,他抬眼望向丹墀两侧的文武官员,又很快收回视线,当他垂首时,漆黑的眼底藏着一抹势在必得的暗光。
只听传旨太监朗声道:“圣上有旨,宣程岩、阮小南、庄思宜觐见!”
几人相继起身,在其余贡士或失落或羡慕的目光下,跟随着鸿胪寺的官员走向太和殿。
日光映照下,殿檐上几座脊兽闪烁着刺目金光,庄重而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