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惊蛰尴尬地笑了笑。
他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惊蛰对上容九冷漠如刀的眼神,不免打了个寒颤,好吧……不怪那些人害怕,他瞧着也是有些怕的。
“我……”
惊蛰正想鼓起勇气,说这只是个意外,让他们继续时,就见容九已经拾级而上,抛弃了身后那些个人走到他的身边。
而后,姣好的眉头蹙起。
“怎么没穿鞋袜就出来?”
他低头。
惊蛰也跟着低头。
无辜的脚趾头裸露在外,的确不着鞋袜。
惊蛰尴尬地动了动脚趾头,嗫嚅着:“……忘了。”做梦醒来后,心神有些震荡,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容九抬手抹过惊蛰的眼角,声音沉了下来:“哭了。”
惊蛰弱弱:“只是做了个梦。”
容九面有不虞,将人给抱走了。
“……你外面……”
“不必理会。”
不多时,屋内亮起了灯。
短时间内,男人该是不会出来了。
此刻,门外站着的几人,才敢悄悄直起了腰,而后面面相觑。
方才,他们不敢直视那人的模样,却能感受到景元帝的态度。
那残酷的寒意收敛,蜕变成温凉的气息,帝王转过身去,于是,那暴戾的杀意也随之蛰伏,化为另外一种鲜明的不喜。
哦,景元帝在不高兴。
在为那人没穿鞋袜出来,而不高兴。
真真稀奇,有朝一日,能看到陛下不高兴时,是真在发脾气,而不是……活活将人给砍了。
正如刚刚命悬一线的他们几个,也差点掉了脑袋。
他们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意识看向刚才两人站立的方向。
“刚才那人,是谁?”
其中有人问,他的面色微白,可双目却紧盯着刚才的位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浮现,仿佛促使着他去……膜拜,亦或者匍匐下去。
是因为景元帝吗……不是,他也害怕敬畏着陛下,可这是另外一种古怪的欲望……
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将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陛下既然有事,那我等合该退下。”他顶着半张肿胀的脸说道,“该办的,可得尽早都处置了。”
他刚才下手,可半点都没留情。
其余几人古怪地盯着他看了眼,默默点了点头。于是,他们悉数退入黑暗里,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再无人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屋内,惊蛰正在挣扎。
“我自己来!”
惊蛰夺过容九手里的巾子,匆匆擦完自己的脚,然后迅速上了床。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出去,容九的情绪显然正在高涨中,那是一种锋芒毕露的杀意。
尽管对上惊蛰后,那很快蛰伏下来,又很快成为欲望的肥料,迅速燃烧起来。
惊蛰想哭,到底是谁当王?
真的是他吗?
“……你似乎,很不想我和其他人见面?”
惊蛰犹豫着,有点不安地说道。
“是不是我留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刚才容九的动作很快,甚至没让惊蛰看到多少外面的情况,也是因为太黑,着实只能看到廊下那一点点月下痕迹。
可惊蛰对容九已经一点点熟悉起来,那他刚才的动作,多少是带着点回避。
惊蛰小心避开一些会叫人心里刺痛的可能,尽量不去想,只是说着:“虽然有些风险,但我早些回去,也是……”他的话被打断。
被突如其来的一句,怪异,扭曲的话语。
“我不想让任何人见到你。”
容九听似平静、淡定的嗓音下,有狂躁的熔浆在咆哮。惊蛰当真不知,人要如何发出这种看似冷静克制,却又充斥着无比狂热的声音。
“不能看到,不能听到,不能拥有。”
宛如毒液的话语,从那张艳丽鲜红的薄唇里涌出,无声无息编织成捕猎的巨网。
男人半跪在惊蛰的身前,弯下那孤傲的脊背,他的头颅靠在惊蛰的大腿上,炽热的吐气,在皮肤上乱窜,那禁锢的力道将惊蛰牢牢锁住,几乎无处可逃。
容九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无比卑微地渴望着一丝丝垂怜。
——“只属于我。”
却也是最疯狂、贪婪的信徒。
掠夺,囚禁,种种手段也罢,他只允许惊蛰的目光,落在他一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为什么不能走?
容九:真话,还是假话。
惊蛰:先来个假话。
容九:为了你的安全。
惊蛰:那真话?
容九:为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惊蛰:……
第39章
春雨贵如油,只是这场雨,已经绵延下了两日,将这些苦守在宫门外的朝臣,浇得那叫一个透心凉。
要不是今日雨势转小,怕是要有几个倒下。
沉子坤冒着毛毛细雨站在人群中,面色沉稳冷静,倒是比其他人都要来得淡定。不乏有人要和他说话,可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得不到什么准确答案。
蓦地,那紧闭的宫门无声无息,推开了一条缝隙。
宁宏儒带着数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几位朝廷重臣,再加上沉子坤,王怀鲁,田瑞及两位在京的老王爷,只请他们这些人入内。
对于其他人的问话,宁宏儒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
可宁宏儒出现在众人跟前,本已是答案。
不论这两日宫中,到底是何等惊心动魄,景元帝定是安然无恙。
宫门前,也有黄家人。
宁宏儒出现时,就有不少视线往他们脸上瞥去,试图找到任何一点破绽。可惜的是这雨雾蒙蒙,将所有人的视野都遮盖了不少,也无法看得很清楚。
可是宫中哗变,不外乎那几个可能。
几多人心中猜到太后,不得而知,可在宁宏儒出现后,宫门前的气氛到底发生了转变。
原本的躁动不安,也随之消失。
跟着宁宏儒进宫的这一批王公大臣,刚走进肃穆漫长的宫道,就闻到了古怪的香气。
那味道是如此浓重,几乎蔓延了整座皇城,好似无处不在,过分浓郁。
有那老王爷闻到,忍不住咳嗽起来;也有人用袖子遮住口鼻,以免被气息侵蚀。
宁宏儒好似这才反应过来,给诸位欠了欠身:“这两日,奴婢在宫中行走,已是习惯这味道,倒是忘了诸位还不习惯,徐方,给诸位奉上面纱。”
跟在宁宏儒身后的一位太监上前,为几位递上面纱,虽有些不伦不类,可是蒙上后,总算能稍稍忍耐这过于浓烈的香气。
为首的老康王,乃是先帝的嫡亲弟弟,今年也有五十来岁,端得是德高望重。余下的那位,则是老敬王,是庶出的王爷,平时里,不怎么说话,算是以老康王马首是瞻。
老康王皱眉:“这宫中,何以有这样浓烈的气味?”
宁宏儒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昨日遇袭,这贼人所用手段,过于奇特,所以,这宫中四处,都洒满了驱散的香料,免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小队侍卫匆匆从他们身前越过,甚至都来不及行礼。
在他们之中,有两人抬着个伤患,那人垂落下来的胳膊,竟然能见森森白骨,好似被什么活物啃噬出硕大的洞。
这偶然一见,触目惊心。
血气混杂在古怪香气里,那又是另一种异样的气味,叫人尤为不喜。
沉子坤望着地上斑驳的血迹,缓声说道:“宁总管,那些侍卫,是为谁所伤?”
宁宏儒对上沉子坤,总会多出几分敬重。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回沉大人的话,这些侍卫,是被蛊虫所伤。贵妃试图驱动蛊虫袭击陛下,被拦下后,蛊虫暴动,在宫廷肆虐。也正是为此,陛下才调动军队,镇守了皇城,不许任何人进出,是为了诸位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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