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信抓着惊蛰的胳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天才,竟和陛下说,这毒未必是毒,也可能是蛊,它真的可能是蛊!”
惊蛰眼神微动,低头说道:“是蛊的话,要怎么解决?”
惊蛰在还残留着能力的那两天,也曾用各种办法暗示那道声音,奈何蛊虫就真的是蛊虫,根本没办法完全理解惊蛰的话,就整母亲长,母亲短,惊蛰被嗡嗡到脸做梦都是虫子,吓醒了两回。
这一直叫他母亲,那赫连容是什么?爹?父亲?惊蛰真是气笑了。
他可不想要虫宝宝。
宗元信抓住惊蛰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的确有办法,不过,你常在陛下的身边,知道是谁和他提出来的意见吗?”
惊蛰心头微跳,轻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宗元信:“我怀疑,那个人可能是蛊虫的新主人,或者王,什么都好。如果有这个人在,才能事半功倍。”
惊蛰面色微白,手指也有点发冷,他的声音越发轻:“那要是,没找到这个人,该怎么办?”
宗元信皱眉:“那就只能开腹,我试过几次,但只成功活下来一个人。我不能保证,陛下也能……”
开膛破肚?
惊蛰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就算那样,你确定不是将他送上绝路?”
宗元信没觉察出他的异样,絮絮叨叨地说道:“没有准备,那肯定是不行的,但万一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黄仪结压住蛊虫的躁动,然后……”
惊蛰的神情苍白,怨不得之前赫连容那么说。宗元信想要治病,未必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自己快活。至于能不能活,这不是他最先考虑到的事。
当然,也不是说宗元信就想要景元帝去死,只是这东西不是毒,他就没有那么多的自信。
要提高成功的可能,就得找到蛊虫的新主人,而蛊虫那所谓的新主人……
“惊蛰,你快和我说说,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陛下什么都不肯说,不过他之前去了太医院后,都让我把蛊虫看好,这显然不是他的作风,你肯定知道点什么……“
“宗元信,离他远一点。”
一道冰冷压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赫连容带着人从拐角处走来,男人身上穿着冕服,端正肃穆,带着淡淡的血气。黑眸冷漠地扫过宗元信的手,冷得好像要剁了他。
宗元信立刻松开后退,讪笑着说道:“臣这是一时着急,陛下莫恼。”
赫连容:“丢出去。”
他冷漠得很,根本不听宗元信的辩解。
惊蛰扯了扯嘴角:“他的确是有正事。”只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奔着他来的。
赫连容摸着惊蛰的眼角,声音冷得要掉渣,“他惹你生气?”
那浓郁的杀气,让惊蛰反手抓住赫连容的手腕,摇着头说道:
“没有,他只是说你的病,可能要找到蛊虫的新主人,才能够……治。”
惊蛰没抬头,便也没看到赫连容的脸色何其冰冷,他阴郁地说道:“石黎,去把宗元信的左手敲断。告诉他,再有下一次,寡人就把他削成人彘!”那暴戾的恶意,几乎是在惊蛰察觉到的瞬间,身后的石黎就消失不在。
惊蛰吃惊,猛地抓住赫连容的手。
“他是,他是在为了你……”
“他在试探你。”赫连容抱起惊蛰,大步朝着殿内走去,冷冰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不知?”
惊蛰恹恹,正是因为知道。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惊蛰被放在床边坐下,深吸一口气,“你……你别……”
赫连容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惊蛰低着的头,与他脸上的神情。
“要问什么?”赫连容的手掌按着惊蛰的脚踝,冰凉的脸庞压了下来,头搁在他的大腿处,“是要问,惊蛰对这些蛊虫奇异的吸引力,还是要问,惊蛰是不是成了这些蛊虫的新主人?”
他能感觉到惊蛰的身体紧绷,只是碍于束缚的动作,别说逃离,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赫连容侧过头,啄吻着惊蛰的腰腹,那冰凉的吐息,如同透过层层衣裳,化为蛇鞭缠绕在惊蛰的皮肉上:“那有什么干系?”惊蛰是什么人,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存在,那都没有关系。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慢慢地注视着那些感觉,如同藤蔓……近乎柔弱无骨地缠绕上脚跟。
爬上石头,覆没了几乎整座石像,平白无故地扎根在这贫瘠的地盘上疯狂滋长。
总有一天,藤蔓会摧毁石像,又或者石像会在坠落的时候撕扯着藤蔓,一起坠落无边的炼狱……那都是极其曼妙的事。
赫连容极其随意地,又落下一个吻。
含糊着说:“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那不能说纵容,或者相信等等,诸如此类的美好情感。
他挖掘惊蛰的秘密,刺探着他的隐私,占据着他的所有,然后忽视全部的怪异。
……那些怪诞,又非一日。
那又如何?
惊蛰越是怪异,越是不同,他反倒越是兴奋,世人都怕荒诞怪异,那只会叫惊蛰无处容身,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
那是完全无谓的散漫,是潜伏在温柔假象下的偏执。不论惊蛰要什么,做什么,赫连容都会奉给他。再用他沾满血腥的手,湿漉漉地在惊蛰身上画下印痕。
是一个疯子,喜欢的方式。
第87章
惊蛰第一次跟着赫连容出去,坐在御驾上看向窗外的眼神,带着难以觉察的紧张。这种紧张感不太自然,不过多少和他身边的男人有关。
他身上披着的大氅,以及手中被塞过来的暖手炉,足以让惊蛰在寒春仍然舒舒服服。
惊蛰回头看了眼赫连容:“那你呢?”
赫连容大抵身体冷惯了,很少带各种取暖的用具。不过惊蛰向来秉持着我有你也有的态度,总是盯着他。
男人懒懒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在惊蛰的眼前晃悠了下,惊蛰这才有点满意,特地越过身去,让男人的两只手都包着暖手炉,这才满意。
惊蛰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那不是兰香,是另外一种,赫连容挑选的香料,闻起来如同浆液一般香甜,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很少在乎这些,总是随便赫连容来。
他活得有些糙,包括他现在这头油亮黑透的头发,都是后来赫连容盯着他养出来的。
不知道是他难得出来的缘故,还是因为要去的地方是太医院,惊蛰总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赫连容昨天,是真的有点吓到惊蛰。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自然清楚曾经发生过多少奇怪的,无法解释的事情,然而这些,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明白,赫连容蓦然一句话,让惊蛰的心疯狂跳动起来。
那种狂舞的劲头,就像是要从心头窜出来。
惊蛰几乎下意识要捂住自己的心脏,那种惊慌的情绪也随之蔓延开来,让他四肢都在这种怪异的慌张里麻痹无力。
他少有这么紧张,与面临危险时的紧张截然不同,赫连容戳破的,几近是惊蛰这数年里拼命维护的怪诞,是会招惹世人惊慌的恐惧……
世人皆以奇异为怪,越是危险,越是与众不同,越会招致异样的目光。
惊蛰能将所有事都告诉明雨,唯独这点不行。
除开系统不许外,真要惊蛰张口,却也非常艰难。
有许许多多的杂书都会提到鬼怪,提到妖魔,提到那些除魔卫道的神佛,也会提到各类神仙修道……世人会痴迷于这样的故事,却绝不会希望自己的身边,真的出现与之相关的东西。
不过叶公好龙。
惊蛰知道系统其实不是妖怪,然而它所表露出来的种种能力,却又不止步于此。
一个没有实体,又俯身在人的身上,还有如此之多的能力……就算它不是鬼怪,却也近乎是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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