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霜箭划破他掌心,血尚未流下,便冻结在半空中。白霜蔓延,他整条手臂都被霜箭的寒冰封冻,动弹不得。
“这么托大,不使用星月银币来挡箭吗?”世界第三次张弓,“以为拉近距离就对我有优势?太想当然了。”
不见寒一言不发,掐住了左上臂,冰封的蔓延停止在那里。
他像听不见世界的话那样,再一次朝世界欺近,一腿横扫,直击世界的胫骨。世界仰身与他相错,同时第三箭指向不见寒的心脏位置。这么近的距离,足够他一箭将不见寒的心脏洞穿。
下一刹那,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冰冷的刀锋贴着他右臂划过,寒刃将他扬起的披风蹭破。若非他闪避及时,这一刀就将钉在他的右手腕上。
他不得已放弃了势在必得的第三箭,转而旋身,甩开斗篷。纯白的斗篷如同白色的木芙蓉花,在战地的焦土中盛放,霎时间将视野扰乱。
斗篷在面前勉强形成一道雪白的屏障,将袭击世界的人阻隔在外。顷刻,一道银光冲破衣浪的迷障,朝他右手笔直刺来。
他不得已用左手紧紧攥住刀锋,刀刃划破他手中的皮肉,贯穿掌心,卡进骨缝里。他这才堪堪赶在刀刃划伤自己右臂之前,让它在自己身前停下。
刀刃死死卡在手掌中,造成撕裂般的剧痛。他劈手将刀夺走,同时口中爆发出短促的音节。术被唤起,将偷袭者震开。
血沿着指缝向下滴,染红素白的手套,嗒嗒消失在漆黑的泥土中。
世界左手用力,卡在他掌心中的刀刃竟被他硬生生单手掰弯。他继而抬起右手,握住湿滑染血的刀柄,将刀刃从掌心中缓缓抽出。
哐啷一声,鲜血淋漓的废刀被扔在地上。
被他折毁的,是一柄他再熟悉不过的刀,曾有人称它为“自戕者”。据说这把刀的持有者,只要用刀刃划破敌人的右手,就能瞬间将敌人置于死地。
拿着这把刀袭杀他的炼金术士,被他用术震开之后,鸟喙面具从脸上滑落。
暗金色的鸦羽兜帽被风掀开,露出苍行衣俊美却冷漠的面孔。
第442章 剧本二十·森罗环蛇·十四
“原来你在这里。”
世界的语气很平淡。
仿佛他早已经预料到,被送回第三纪元的成为悬空之笼领袖的苍行衣,通过星星墓地回到森罗之林后,第一时间不是回去找不见寒。而是潜伏在叛逆之鸦的队伍中,伺机袭杀他。
他已经对苍行衣这种明目张胆的杀意见怪不怪,一脚将被折毁的自戕者踢开
白色的长袍终于落下,不见寒视野不再受干扰,一片清阔。他竟然没有立刻看向苍行衣,而是果断地再次对世界出手。
被霜箭冰封的左手成为了利器,攥着冰冷的箭簇,向世界颈侧刺去。
他的动作极快,下手狠辣,像极了身经百战的战士。
这么近的距离世界无法施展霜风的哀泣,只能吟诵咒术,企图用乐园术将他的行动束缚。
但令世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百试不爽的咒术,竟然在不见寒身上失灵了。它没能阻止不见寒的动作,不见寒手中的霜镞,眼看就要扎进他颈侧的要害中!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座钟的虚影,浮现在不见寒的背后。
世界涉险,时虫权柄的持有者,终于再次出手相援。
错综复杂的指针僵滞在表盘上,时间也因此而停止。万物的颜色变得僵硬而灰败,一切事物动态在此刻定格。
然而,正当银色的指针锁定不见寒,准备时间跳跃之际,本应因为时间的停止而动作凝滞的不见寒,倏然转过了头,猩红的双眼望向身后的座钟。
“罪魔权能,”“不见寒”张口,无声地说出这几个字,“【百无禁忌】。”
【银色刻度】权能被破解,遭到时虫锁定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
“不见寒”身上的幻象瓦解,站在世界面前的人,赫然是恶魔权柄的持有者牧糍。同一时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谢祈制服的“牧糍”变回了裴尧的模样,而从始至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裴尧,显露出作为不见寒的真身。
幻象之下,仍是幻象。
他竟然用两重幻象调转了几人的身份,将时虫权柄的持有者诱骗现身!
牧糍的权柄是能破解一切限制的罪魔,理性来说,时虫权柄的持有者绝不可能和她正面相抗,否则就会被她轻易破解停止时间的限制。不见寒为此特意用幻象将牧糍伪装成了自己的模样,如此一来就能让时虫权柄的持有者放松警惕,大胆地袭击对世界造成威胁的“不见寒”。
早有准备的牧糍在即将重创世界的前一刹那,猜测时虫权柄的持有者将会朝她发起攻击,于是提前启用了百无禁忌权能。百无禁忌与银色刻度刚好相撞,将银色刻度的时间停止效果完美破解。
时虫权柄的持有者和世界在这一瞬间才恍悟,为什么“不见寒”在苍行衣出现的时候毫无反应,只知全神贯注地攻击世界。为什么他始终没有拿出星月银币来击偏世界的箭轨,不用道具和技能,而是一味近身肉搏。
不见寒到底没有完全掌握女巫权柄,不能靠幻象将牧糍变成一个真正的不见寒。牧糍被改变的,仅仅是外观而已,她没有和不见寒一样的记忆和思考方式,也无法模拟出不见寒权柄碎片的能力。
座钟逐渐变得透明,时虫权柄的持有者意欲潜入时间逃走,不见寒站在聚落的祭坛上,朝座钟遥遥举起了手中的命运之轮。
在这次正式会面之前,他用森罗之林中的树木垫枪,已经开枪过无数次,最终赌出了他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决定论】。
“这一枪,”不见寒说,“决定时虫权柄的现任持有者,逃出森罗之林的概率是零!”
砰然枪响,子弹出膛。
被决定论命中的座钟,失去了逃离的机会,形体逐渐凝实。
世界意识到此刻形势已经被不见寒逆转,优势不再倒向他们一方。他脚尖一点,足下便如生风一般,整个人轻盈地向后飘去。
牧糍没有阻止他逃离,只是露出嘲讽他做无用功的轻蔑微笑。她将手放在自己被冰霜封结的左手肘上,然后用力一捏。
被冻得梆硬的手臂在她掌中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最终被她捏碎,散落成一堆鲜红的残破冰片。
权能【血噬】发动。
牧糍以左臂为祭,换取对世界造成同等量级的伤害。世界的左臂顿时从掌心的伤口处开始爆裂,一直炸开到手肘。原本就受创的左手此时整条小臂被废,皮开肉绽,血骨破碎飞,染红他大半身白衣。饶是意志力坚韧如世界,也不禁在彻骨穿心的剧痛中惨叫出声。
座钟散开成绣线,迅速地重新编织成一个巨大沙漏的形状。透明的水晶漏斗底部盛了星星形状的金色砂砾,倒转之后,金沙掀起浩瀚的星尘,穿过沙漏的细腰往下坠落。
时虫的权能【金色沙漏】,在倒转漏斗时,能够逆转指定目标的时间。
如同录像带倒放,骨片与血肉顷刻回到世界被牧糍用血祭炸伤的手臂上。白色的衣料重新将他手臂上的每一寸皮肤覆盖,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左手掌心中被自戕者贯穿的伤痕,也了无影踪。
牧糍在血祭左手之后,没有继续抢攻,而是趁世界恢复伤势之际立刻转身后撤,奔向裴尧和谢祈那边。【百无禁忌】权能再次启用,破除了谢祈受到的神使权柄的影响。
牧糍转移行动目标,并没有使世界的处境变得更轻松。他仍然同时面临来自苍行衣和爱神安的袭击,时虫权柄的持有者有意救援他,可清醒过来的谢祈已经朝这边伸出了触手,将沙漏牢牢缠住。
沙漏的形状在触手之间剧烈地变换挣扎,溃散成一蓬绣线。它们像狡猾的泥鳅一样从谢祈的魔爪从游蹿逃出,最后重新织成一个人形。
她先是幻化成一个年轻女孩的模样,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形状不对。绣线重组,织造出一张全新的、成熟女人姣好的面孔。
但这一瞬间的失误,已经足够让匆匆赶来的裴尧和荀千秋看清她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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