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寒愣住:“那是什么?”
“别追问,你不会想听的。我向你发誓,它对我们正在进行的战斗毫无影响,而且除此之外,我对你没有任何不能开口的事情了。”苍行衣此时的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哀求,“所以拜托你,别再问我和它有关的事了,可以吗?”
不见寒定定地看着苍行衣。
他不断的思考,他应该相信苍行衣的话吗?
得知苍行衣所有的记忆和过去,真的那么有助于他建立对苍行衣的完全信任,足以抵抗俞尉施的精神暗示影响吗?
他现在对苍行衣的质疑和询问,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还是被心魇诱导出的怀疑?明明他没有提问的时候,他对苍行衣是没有任何负面想法的,可偏偏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苍行衣的回答他心中疑窦丛生。
这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是俞尉施计划中的一环?
如果他坚持要追问下去,是不是正好中了俞尉施的计,反而彻底推动他和苍行衣走向决裂呢?
心中天人交战,矛盾激烈。
不见寒最终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我对牧糍说,我没有什么不能给你的东西。奇迹权柄也好,乐园也好,生命也好,只要你想,我都可以拱手相送。”他自嘲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怀疑你的呢?”
“对不起,刚才问了你那个问题,我向你道歉。我应该尊重你,那毕竟是你的隐私……如果我真正信任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说出那句话。或许这就是俞尉施陷阱的高明之处吧。”
不见寒按住苍行衣的下唇,凑上去,轻轻吻了他一下。
“你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他的唇贴在苍行衣的双唇上摩挲,嘴唇微动,发出轻微的气音,“对吧?”
第544章 剧本二四·恶夜牧魂·十七
苍行衣终于枕在不见寒膝上睡着了。
为了照顾恶魔之血缠身的不见寒,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合过眼。即便不见寒在疼痛发作时努力忍耐声音,他也会轻易被惊醒,然后替不见寒消除剧痛,直到不见寒放松下来为止。
从洞窟外回来之后,他的疲惫似乎达到了极点,最后支撑不住,给篝火添加燃柴的时候倚在墙边睡着了。不见寒扶着他的肩膀,动作极轻地让他倒下来,枕在自己大腿上,能够睡得舒服一点。
即便在睡梦中,苍行衣也紧蹙着眉,似乎在梦里遇见了极其麻烦的事情,或者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梦见了什么呢?
眼前的场景,让不见寒想起了他们在复苏市共度的雨夜。恍惚中历史宛如重现,那时他也是这样守在昏睡的苍行衣身旁,看着苍行衣身陷梦魇,却无法将他唤醒。
过去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苍行衣在睡梦中也从不展颜?
这会和他口中那个“秘密”有关吗?
一种莫名的冲动,忽然从不见寒心底滋生出来。
苍行衣的梦境摆在他面前,就像有人在这里放置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苍行衣已经警告过他了,这非常危险,一旦开启,就会带来不可预知的、恶劣的后果。可是他实在难以压制自己的好奇心,像有一百根猫尾尖在他心上轻挠,痒得难以忍受。
他指尖按在苍行衣眉心,将苍行衣紧锁的眉头抚平,但是很快,苍行衣又重新露出痛苦的神色,他能感觉到苍行衣在竭力忍耐,身体因此紧张地轻颤。
不见寒稍微犹豫,然后伸手盖住了苍行衣的双眼。颤动的睫毛在他掌心里轻扫,带来丝丝痒意。
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了。
他想:我没有想探寻他那个“秘密”的意思,也不是为此而去的,所以没有违反我们的约定。
我不窥探他的记忆,我只是进去看看他梦见了什么。
这样我才能知道,应该如何安抚他。
不见寒合上双眼,意识沉入苍行衣的梦境。
出乎他意料的是,苍行衣的梦境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整个梦境一片漆黑,不分上下左右,东南西北。一直往前走,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情况?
不见寒走累了,回头准备折返,才发现自己身后是一面镜子。
这个梦境空间没有方向和距离的概念,这面镜子似乎是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到一臂距离的地方,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
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见寒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这不是和他作为主角通关苍行衣执笔的《复苏者》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嘛!
镜子里映出的景象,是一间夜晚的客厅。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开灯,半开的阳台门帘被夜风吹动,月光倾倒,勉强照映出狼藉的情形。
餐桌被打翻,桌上的菜肴杯盘洒了一地,瓷砖地板上到处是油污和酒渍。有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不见寒,倒在地上,背影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乱七八糟的,这屋里是被人抢劫了吗?
不见寒想再看仔细一些,但是,一种的警惕感突兀地出现在心底,阻止他继续细看。他有强烈的预感,不能再深入了,否则他就会将苍行衣惊醒。
他转而观察起房间其他地方。
无论是卧室的门,还是大门,全都紧锁着。这间屋子好像没有出口。
这间房屋的主人,似乎被囚禁在这间狭小的客厅内,永远地留在了他记忆深处的那个黑夜里。
可是人的梦境应该是光怪陆离的,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地方,这么一个场景。他应该怎么出去,前往其他的场景呢?
不见寒探索了半晌,确信除了这面镜子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找不到任何线索。于是他朝镜子伸出手,镜面上泛起涟漪,他的手穿过镜面,消失了。
果然是这里。
不见寒走进镜子,忽然一脚踏空。镜子通向的竟然不是它在镜面上照映出的那个房间,而是万丈深渊。
他不断向下坠落,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忽然出现了大片红色的雨滴。它们和他一起,从天而降,最终坠入脚下如浪潮般汹涌的人群中。这些人群色彩灰暗,如同蒙上了一层尘埃,肩挨着肩、脚顶着脚,密密麻麻,没有一丝间隙。在坠入其中的瞬间,不见寒就被人潮吞没。
失重之后是窒息感,不见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深不见底的灰暗人海中挣脱出来。
他发现自己被埋在雪地里,厚厚的积雪盖在他背上。
将这些灰烬之雪扒开,他艰难地从雪地里爬出来。好容易站直身体,抬头便看见面前的树下,竟站着身侧漂浮着恶夜提灯的白衣人。
白衣人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趁不见寒重伤的时候,背着他来和我见面……你玩得还挺花的?真会找刺激啊。”
不见寒:“?”
他在说什么鬼话?
这是苍行衣的梦境,他看见的应该是苍行衣的视角……
苍行衣的梦境里没有他,反而出现了这个家伙?
梦境不是记忆,不是连续的,更像是断续的录像片段被剪辑在了一起,中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割裂和错位。在白衣人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的对话没有连贯而有逻辑的进行下去,而是直接跳到了另一个片段。
不见寒直觉这里是苍行衣对白衣人说了什么,然后白衣人忽然笑了起来,问了苍行衣一句话。
白衣人说:“什么都行?哪怕是我要你和我上床也可以吗?”
不见寒瞳孔骤然紧缩。
他听见了苍行衣的回答:“可以。”
“噗嗤,之前宁死不松口……现在终于改变主意了?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很怀念你的滋味……”
不见寒听不清楚他们两人之后又说了什么,那“可以”二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让他两眼发黑。
他最后只听见白衣人的一句话:“苍行衣,下一次……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我叫你的名字,向你伸手,你必须跟我走。”
咔嚓。
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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