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纯:“为啥?”
卢栩也没瞒着,有几分郁闷地把他的北行计划和如何被船商们拒绝一五一十说了。
罗纯不住点头,嘀咕道:“原来裘虎到千蛟岭北边去了。”
卢栩:“你认识虎哥?”
罗纯笑:“认识!还打过架呢!那小子才来观阳时候狂着呢,要不是我们兄弟几个,观阳可有他猖狂的。”
卢栩好奇:“你打赢了?”
罗纯咳一声,把话题转开了,他和罗慎二对一才把裘虎按进牢里,这种事他才不要说,“到蛮子的地盘去,有点儿意思。”
只是买羊,他有兴趣出门遛遛,兴致却不太大,到千蛟岭去会会蛮人,他兴趣就高多了。
原先在军中他也想和裘虎他们一起到西边去,不过他哥和家里死盯着不许他乱走,花钱托关系把他们全弄朔州修城墙了,他上了战场也没打上一场,心里还有点儿遗憾。
罗纯啧啧两声,这种要挨打的心思不足为道,让他家老爷子老太太听到他就再也别想出门了。
罗纯看看卢栩,想想平日大伯、堂兄弟们聊起卢栩时的赞赏和评价,大眼睛一眯,撺掇道:“兄弟你看得上我,我当然愿意随你走一趟,不过,我这情况有点特殊,我自己做不了主,你得去说服我们老爷子。”
卢栩一拍胸脯:“没问题!我去和老爷子说!”
既然敢来,他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罗家不比他们家,他们家老实开荒种地,罗家可是好几代习武的,他就不信他们真没一点儿野心。
大岐不走科举最多也是吏员,罗家都当到县尉了,再往上也没什么希望,但庇护家里已经绰绰有余。
如今他们在观阳名望不低,可干的依旧还是卖力气卖武艺的生计,如果他们家不狠下心来捞黑钱,就别想发家。
和罗家老爷子谈,他说的都是计划性的大方向了,今年目标是什么,三年的目标是什么,五年、十年长远的目标什么。
画完美味可口的大饼,卢栩也很实际地把自己现下能提供的,能做的,都开诚布公说了,需要对方提供什么也说得清楚明白,最后连怎么分红都说了。
不可谓无诚意。
反正观阳县城除了罗家他实在也找不到其他人合作,如果无法说动罗家,那他就只能自己来了,卢栩也没什么可瞒的。
罗家老爷子没马上答应,也没不答应,他虽是罗家的家长,名义上的族长,但到底年纪大了,这种事想要和年轻力壮的几个晚辈商量。
罗老爷子乐呵呵夸了卢栩年轻有为,约他等罗县尉休沐来家里吃饭做客。
卢栩一听,有戏啊!马上开心道:“好,等罗伯伯休沐我来尝尝贵府手艺。”
罗老爷子乐呵呵道:“咱们观阳论厨艺,你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了,不过我们家有两道蒸菜还拿得出手,你和罗慎他们几个也熟,没事多来家里坐坐。”
卢栩:“好!我家也搬过来了,正愁没地方串门呢。”
他们热络地闲聊一阵儿,卢栩就告辞回家了。
罗纯送卢栩出门,回来时罗老爷子独自坐在厅堂里发呆,“送走了?”
罗纯:“走了,小跑着走的。”
罗老爷子莞尔,心道这卢栩果然像罗慎说的,聪明,却没什么心计。
他看着自己不靠谱的五孙子,脑中忽然闪过:是他们家的五小子不靠谱呢,还是这个卢栩更跳脱呢?
第124章 换籍
晚上罗县尉和罗慎一众下衙回来,边吃饭边听罗老爷子和罗纯如此这般的一说。
罗慎下意识一皱眉,脑中开始权衡利弊,罗县尉没说话,眼睛却是亮了亮。
罗纯默默观察,一下就看出大伯心动了。
罗县尉问:“咱们家只用出人?”
罗纯点头:“是这么说的,他出钱出货,咱们出人,不足的两家一起招,两家合伙,利润三分,咱们各得一份,留一份儿投到下趟,扩大规模,到咱们商队把这条路蹚出来,做成观阳到朔北最大的商队,不用再扩,再利润平分。”
听到“观阳到朔北最大的商队”,罗县尉不由一挑眉,心道他倒是敢想,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罗纯见罗慎看他,推脱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卢栩说的,爷爷也听见了。”
罗慎没搭理他,“若一直做不成什么最大的商队呢?”
罗纯:“他说最晚十年,若是做不成,咱们两家再商量,只要有一家不想扩了,也利润平分。”
罗慎点头。
随即饭桌上安静了。
一家人默默吃饭,各自想各自的。
在另一桌吃饭的好几个年轻人都是从朔州战场回来的,他们咬着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条路不止罗纯走过,罗家好几个人都走过。
这条路要经过建阳、崇宁,而这两县在隆兴都是数一数二的穷,原因无他——山多。
山多却没大河,水运不通,粮食产量也不行。
建阳可是隆兴最大的县,比观阳还穷。崇宁南北最长,比建阳还差,建阳好歹南边挨着州府,崇宁连去州府攀关系都嫌远。
而再往北,翻过山进了朔州地界,那就比建阳和崇宁还不如了。
他们隆兴郡好歹在整个大岐也不算太穷,其他有钱的县总算还能照顾这几个穷县,朔北呢,边疆之地,寒风瑟瑟,夏天短冬天长,物产更是贫瘠得厉害,年年都要靠朝廷拨款给他们买粮,不然吃都吃不饱。
修路?
那自然是想都别想了。
只有几条行军的大路,大多也荒草萋萋。
他们想要带着商队走这种路,倒是不怎么用怕劫道的。
一来他们人多,二来大岐重刑,尤其是边疆之郡,常年有军队驻守,那些个土匪强盗还不够他们围剿。
路上最大的风险,就是路况、气候和野兽。
这些东西罗家自然不怕,但能规避谁愿意冒险呢?
可卢栩画的蓝图实在是吸引人。
他们家做生意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尝试过,两代了也没什么建树。
全家除了种田卖粮食,最大的收入就是收租。
他们家在观阳有半条街的房子,还是他们最早想做生意的时候买的。生意没做成,租房子成了生意。不过这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许久过去,眼看饭菜都要吃完了,年轻一辈的桌上有人开口道:“爷爷,大伯,咱们干吧!反正咱们只用出人,亏也就是亏点时间。”
他一开口,别人也开口了:“我也觉得,试试咱又不亏,那路咱走过,蹚开了也不是不能走。”
罗老爷子皱眉:“你们撤军,几千几万人走和你们几个走能一样么?遇到狼群把你们叼走!”
几个年轻人讪笑。
还是最早开口的年轻人道:“那路也不是全荒的,那些村镇的小商小贩也在用着。”
其他人点头。
“咱们多带些人手么!”
“沿着有人烟的地方走。”
“那个卢栩比我还小两岁呢,他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就是。”
罗老爷子哪不知道他们想什么。
无非是看着卢栩年纪比他们小,出身还不如他们好,却已经是观阳响当当的人物了,而他们还跟着兄长伯伯在衙门混日子,觉得没出息。
当官差听上去好听,手里钱却少,他们又年轻,还没学会捞钱的弯弯绕绕,平时日子也拮据,不然也不至于每次卢栩送优惠券都觍着脸要。
他们也是想要面子的,这不是没那个条件么?
想到这儿,罗老爷子竟然又对卢栩生出几分佩服来,他这些孙子们心思他大致都懂,可这样卢栩竟然依旧还能和他们混成朋友,可见卢栩对他们也不仅仅是讨好贿赂的。
笼人易,笼心难。
若无几分真诚和真心,也是换不来相诚以待的。
他这几个孙子傻是傻了点儿,也没那么好哄骗。
罗老爷子沉思着,见罗慎似乎有话要说,又迟迟没开口,便问:“罗慎,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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