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不解释为什么不能开酒楼,而是问:“大哥还上酒楼呢?”
谭石头一仰脸,不满道:“大虎哥才不爱去浪费那钱呢!”大虎哥都是陪他们吃糠咽菜,每次卢栩在院里吃午饭,他们才会做顿鱼。
谭石头:“都是船帮宋三爷叫他去,他说不好光叫别人请他,他也回请过几回。一顿饭好几两银子,得卖多少山货多少鱼才能赚回来?我看那个宋三爷就是故意花大虎哥钱。”
卢栩闻言忍不住笑,正要说什么,摊上来了个大娘,大娘掏出挺大一个白瓷盆,却只要了一碗海带和豆腐,“小卢,大娘口重,你给大娘多放点盐吧?”
卢栩:“行,辣椒您要么?”
“要要!你那个辣椒油,多来点,也不知你是怎么做的,就是好吃。”
“那我多给您点,醋多点?”
“多点。”
卢栩:“我都给您多放点吧。”
调料把盆地都铺满了,大娘才不好意思地说够了,付了卢栩三十文钱。
待大娘走远了,谭石头便气道:“又是这个蹭调料的大娘!卖他一碗还赔钱呢。你下次少给她点吧,我都看见了,她篮子里都是黄瓜野菜,就等着回去切了用咱们调料凉拌呢。”
卢栩只笑:“你当我没看见啊?”
另一个陪卖的陆勇也挺无语:“她还专买豆腐和海带呢,瓷实不占碗。”
反正豆腐自己家做不了又总要吃,海带别处又买不着。
卢栩听他们俩阴阳怪气只笑:“这有什么,换我我也这么买,人家这叫会过。”
陆勇:“……”
谭石头:“……啊?”
卢栩:“大哥如今在观阳也是数得上的人物,他都舍不得花几两银子下馆子,何况普通百姓呢?如今这日子,吃饱饭都不容易啊。”
陆勇和谭石头一时都失言了。
是啊,粮价虽不像前些天那么疯狂,却已然还在涨着。普通百姓连粗面陈粮都买不起了。
卢栩一拳敲一个,“所以,酒楼还不能开,得大伙都有钱,咱们才能赚到钱啊。”
陆勇最有感触,若非他机缘巧合认识了卢栩,能托卢栩从村子里帮他买些粮食,他家早就像邻居们一样磨树皮粉吃了。
他家还不是观阳最穷的地方,听说南城墙那片,连小孩都出门找活干了,昨天还有人到豆腐坊问招不招人。
卢栩眼瞧着街上乞讨的小孩越来越多,早市还没散,就有不少老人小孩蹲在街角等着捡剩菜了。
天黑沉沉的,怕是要下雨,卢栩默算着今天的收入,大概能赚回本钱。
他忍不住又看一眼在街角发呆的几个小孩。其中一个还跟着家长在他摊子上买过田螺。
大的瞧着还没卢舟大,小的也不过和腊月差不多,他们身上没有补丁,梳洗也整齐干净,进了早市不偷不抢,小孩子饿了站在摊子前眼巴巴看着,被大孩子拉倒一边玩,想来,他们原本并不是穷苦人家。
只是这次缺粮缺得太过突然,百姓家中没能及时准备才落到现在的境况。
卢栩:“天不好,不卖了。”
谭石头:“啊?”
卢栩朝认识的小孩招招手,那个小孩歪歪头,指指自己,见卢栩点头,便高高兴兴跑过来。
卢栩问:“你爹爹和姐姐呢?”
小孩:“爹爹和别的伯伯去乡下找粮食了,阿娘带姐姐去挖野菜了,我小,提不动篮子,阿娘让我跟着奶奶捡菜。”
卢栩:“那你奶奶呢?”
小孩指指早市里面菜摊旁,好几个老媪在帮着收拾菜摊,打扫卫生,好等人家收摊了捡菜叶,或把剩下蔫了的菜便宜卖给他们。
往常,这些都是拿回去喂鸡的,现下,都是人吃了。
卢栩拿一个空盆把剩下的菜倒进去让他抱着,“能端得动吗?”
小孩点头,大声道:“能!”
卢栩:“那你走慢点儿,我等你把盆还回来。”
小孩高兴应着,端着盆小跑先去找他奶奶。
剩下几个小孩羡慕地往这边瞧,却不敢跑过来。
卢栩也朝他们招招手,那几个小孩兴高采烈跑来,七嘴八舌地喊哥哥。
卢栩数着人头把剩下的菜分了,陆勇和谭石头欲言又止,还是帮着卢栩把菜都分装好,挨个让他们端回家去。
守卫看见,虎着脸警告他们,“都慢点,撞着人都得打屁股,以后不许来了知道吗?”
小孩胡乱应两声,端着盆跑得飞快。
卢栩差点忘了嘱咐,连忙喊:“记得把盆儿还回来!”
守卫直笑,“卢小兄弟心善啊。”
卢栩:“跟我弟弟妹妹差不多大,怪可怜的。”
没多大会儿,有的小孩自己回来,有的小孩家长领着,把洗得干干净净的瓷盆给卢栩送回来,见要下雨,卢栩没再多留,和谭石头一块往陆勇家买豆腐去。
谭石头不认同道:“要是以后天天这样,你生意就做不成了。”
卢栩:“又没说要天天这样。”
他没好意思说,这几天看这样的小孩看多了,昨晚做梦梦到卢舟和腊月出门乞讨,没人给他们吃的,天没亮就把卢栩气醒了,早上逮着弟弟妹妹好一通嘱咐他们家钱都藏在哪儿。
再说,他们观阳民风还是很淳朴的,没见好些大人领着孩子来还盆,一肚子话,除了连声的道谢,却什么都说不明白。
卢栩:“没人该过苦日子,都是一时的为难,等秋收了,观阳就能挺过来了。”
谭石头挠头,“希望吧……”
雨点大滴大滴地下起来,不过片刻,已成瓢泼。
陆勇:“走中街!中街好躲雨!”
他们三个狼狈地推着车从东街往南北向的中街跑,和来往的路人一起往街边铺子屋檐下躲着。
行人抱怨:“这天说变就变!”
卢栩拍拍衣服上的雨,笑道:“要不是我把菜送人了,这会儿咱们仨肯定要淋雨!”
谭石头和陆勇合力把车往屋檐下拽,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衣袖就湿透了。卢栩用衣袖踩着调料罐子外的雨水,雷声在头顶闷响翻滚,卢栩竖起耳朵,好像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你们听是……”
“让一让!闪开!”
“马!”
“马!”
在屋檐下躲雨的行人全跑出来,连躲在店里的人听见动静都乱哄哄地往外挤,指着街上飞奔的马高呼。
卢栩哪儿见过这阵势,吓一大跳,他毫无防备被人推搡着蹿到街上,兜头就是一身雨,紧接着那匹枣红色的大马从他身旁跑过,马蹄子一掀,溅他一裤腿泥。
卢栩:“……”
陆勇和谭石头扑到他身上,一边一个压着他肩膀,兴奋大叫:“马!马!”
卢栩愤怒甩开,摸摸脸上的雨水,“我看见了!不就是马?马怎么了?”
他就会骑马!
土著陆勇手舞足蹈地和他科普,“观阳就县令大人有一匹老马,再没多的啦!”
谭石头:“多威风!”
路人:“肯定是军马!”
“也许是州府的马!”
“朝衙门去了!”
“肯定有大事!”
“是不是仗打赢了?”
行人再顾不上下不下雨,纷纷朝衙门跑去。
卢栩被人挤着一起去瞧热闹,又被罗慎带着一群衙役赶鸭子似的轰走。
他瞧着,罗慎八成也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
雨下了个不停,卢栩没多留,趁着雨势小赶紧坐船回家。
他回家冲澡换了身干衣服,马不停蹄跑去找他的御用军师分析八卦。
卢栩一通比划:“这么高一匹红马,冒着雨就来了,直奔县衙!”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数一数我身边的小土包子们,一个、两个、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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