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接到消息,直叹他们这位县令真是个妙人。头一次听说坐牢还得自备吃喝的。
卢栩:“看来山宝他们一时是放不出来了,兄弟们,咱们谨记,这节骨眼上县令老爷正要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让船帮犯傻去,咱们切不可往刀口撞。”
就一天,裘家兄弟们服服帖帖。
早上卢栩说的,他们不以为然,才一天,全都应验了!
下午船帮来人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到衙门去示威,卢栩不许他们去,他们被船帮站在家门口骂窝囊还挺憋屈,这会儿,爽快啊!
明天去牢里送被褥,一定要好好看看骂他们那小子在牢里过得怎么样。
卢栩安排好买被褥送被褥,每日往牢里送饭的人手,又从账房把钱取出来当大伙过一遍,“眼下大哥去了军营,山宝大哥又去了牢里,我和石头暂时替他们顶一阵子,船帮家大业大,乱得起,咱们乱不起。刚刚我数钱大伙也看见了,若生意再停下去,不出一个月,咱们连往牢里送饭都困难了。”
众人低头不语。
他们前一阵子进货花了不少钱,才铺开摊子有点回头钱,又赶上征兵,买药材,买衣服,买杂七杂八的东西,花了不少。
这一阵和船帮斗狠抢地盘,也没好好做生意,现在,请大夫,买被褥又花了不少钱。
真要揭不开锅了。
卢栩细想之下,发现大头的花销竟然都是他的主意!
他默默汗颜,多亏这群兄弟实心眼,没一个找他麻烦。
卢栩:“当务之急,是把生意继续做起来,趁着船帮乱,咱们先抢了船帮的生意,挣够钱,等山宝和兄弟们出来,咱们手里有了钱,有了地盘,再和船帮一起清算。”
谭石头第一个点头。
卢栩:“行,明天我随大伙去清点库存,我看船帮一时是顾不上河运了,咱们的船这时候要加紧,运货,运客,有什么运什么,若船帮找麻烦,能吓唬走吓唬走,吓不走到没人的地方解决,若是一时吃亏,就先忍了,记住,千万不要主动惹麻烦。若附近有官差……”
谭石头:“先躲开?”
卢栩:“不,马上告官!”
众人:“……啊?”
卢栩:“啊什么,咱们是观阳子民,县令大人是咱们父母官,有麻烦当然要告官!”
众:“……”
卢栩凑近了他们,低声又是一番抱紧官府大腿的洗脑宣言,听得众人一阵发麻发愣,他们得消化消化,这和裘虎平时教的不一样啊。
卢栩:“想不通,你们就当县衙是观阳认证过的第一大帮,咱们是外来客,要站稳脚步,就要拜好山头,拜好大哥。”
众人点头,虽然哪里有点别扭,好像又有点道理,“懂了。”
行吧。
转天一早卢栩请了大夫到牢里给裘家兄弟包扎上药,送被褥送饭,和山宝同步好外面消息,让他们安心蹲着。
卢栩低声:“我看一时是出不去了,你们在牢里一定不要闹事,等县令大人看出咱们诚意,想必也不会为难诸位兄弟。”
梁山宝也是一阵的晦气,好好的被宋六那傻缺给牵连了,“里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外面多靠你了。”
卢栩:“嗯,我叫他们每天趁送饭时候给你递消息。里面怎么样,可有挨打?”
梁山宝摇头,“没有,就是挤了点。”
他们一下人太多,一个牢房要住十来个,白天坐着还行,夜里一躺,横七竖八,哪里躺得下。
他们还好,大通铺习惯了,船帮那些人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昨晚又是打又是骂,可让他们看了好一阵子戏。
卢栩特意绕道往宋家那边看了看,见宋六鼻青脸肿的,心情那叫一个愉快。
“呦,这不是六爷吗,歇着呐?”
宋六刚打一个瞌睡,睁眼就看见卢栩那张笑眯眯的讨人厌的脸。
他抓起一把稻草朝卢栩扔:“又是你小子!”
卢栩站在走廊里轻松躲开,朝宋六勾手:“是我,不服你出来打我啊,今儿我不还手,让六爷随便揍!”
宋六站起来四处找武器,牢房里除了稻草,连石头都没一块儿,他抓着门框朝外使劲儿踢,卢栩就站在他一米以外,任宋六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踢不着。
卢栩:“略略略~”
宋六气地脱了鞋砸他。
卢栩也不嫌脏,当即抓住,又砸回去。
宋六“哎呦”一声,捂着脸骂:“你他妈的,你过来!”
卢栩:“你出来!”
宋六一撩袖子:“给我砸!砸死他!”
他牢房里那群赌坊的小弟纷纷脱了鞋砸卢栩,卢栩左闪右躲,边躲边捡鞋,再砸回牢房里。
顿时牢房丢沙包似的来来回回乱成一片。
县尉进来,看见就是这么一场混乱局面。
县尉:“那是谁?”
衙役:“那就是卢栩。”
县尉:“……”
他实在想不出来性格沉稳的罗慎平时是怎么和卢栩打交道的。
卢栩听见动静,连忙扔下鞋行礼,“小民卢栩,见过县尉大人。”
县尉没理他,负手道:“能动的,随本官出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宋三问:“要到哪儿去?”
衙役:“当然是开荒干活啊!留着你们吃白食么?”
卢栩低头看鞋,宋六也低头看鞋。
卢栩眼疾手快,先一步把宋六的鞋踢远,随即抱着一串鞋飞速跑出大牢。
宋六怒骂声经久不绝:“孙子把爷爷的鞋还回来!!!”
卢栩简直要笑死,他时隔两天回家,先跑去颜君齐那儿分享这段妙闻。
“我特意去看了,县令大人在观阳北边开了一大片荒田,那都荒了好些年了,草,这么高。”卢栩往胸口比划着,“县令大人让他们去开荒种地,以后充当救荒田。这主意可太妙了,呵,让他们倒卖粮食,活该!”
卢栩遗憾:“可恨我不会写文章,不能好好歌功颂德一番。”
颜君齐:“宋六他们光着脚开荒?”
卢栩:“那可不,我把他们鞋都扔给乞丐了。”
颜君齐忍俊不禁,“看来县令大人是真要治理船帮。”
卢栩点头,纳闷道:“我瞧县令是个好脾气,不知道船帮是哪儿得罪狠了他,让他如此赶尽杀绝。”
颜君齐摇头,“怕还有许多事咱们也不知道。”
卢栩:“就看那伙儿傻缺想不想得起来给宋大宋二递消息了。”
颜君齐:“我看是难。”
卢栩才没心情同情船帮,没了船帮,河面缺船,卢栩让裘家的兄弟们紧急赶了一匹新“船”——竹筏子,用来抓鱼运货,给断了好几天供货的十家小杂货铺把货供起来。
原先的渔船,通通先当客船,从到各个码头和船帮抢生意,价格只要船帮一半。
有价格诱惑,哪怕船小了点,船晃了点儿,进出城的百姓也愿意坐他们的船,才一天,就出现了乘客让船家休息,替他们撑船的奇景。
裘家兄弟甚是讪然,扭扭捏捏找卢栩,“二当家,你还是让我去卸货吧,咱们实在是不会划船。”
卢栩没搞裘虎那套简单粗暴的“别人行,你也行,我相信你行,你就得行”,而是详细问了情况,给他出起主意:“下次你遇见他,问问他愿不愿意给咱们划船。”
“啊?”
卢栩:“咱们雇他,别人也是,遇到会划船的,就问问他们,咱们出船出工钱。”
没半天,还真有人来问了。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攥着手,不安地问卢栩,“卢小当家,您真要雇我?”
卢栩瞧他身体还硬朗,只是腿有些跛,人很瘦,皮肤黝黑,像是常年晒出来的,“只要划的好,我都雇,我瞧您像是会打鱼。”
老人家:“您好眼力,老汉我从前是打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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