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尽管楚湛猜到了些什么,却也怎么都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第二日,楚湛登门拜访侯府,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拜见老夫人和世子,却不想,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双他不久前才在边陲见过的眼睛。
这特么不是……世子的朋友?
看到熟悉面庞的那一瞬间,楚湛的脑子都懵了,而后便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
世子,那个人竟然是世子,难怪当初大帅见到他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难怪大帅会将他留在身边同吃同住几天,难怪……
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现在忽然都合理了。
然而楚湛忽然又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世子擅离封地了,他竟然擅离封地且还胆大包天的跑去了边陲见大帅,这……世子想干什么,大帅又想做什么?
造反。
当时的楚湛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两个明晃晃的大字了,这让他整个人身形都有些晃荡,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急忙低头以掩饰自己面色的异样。
孙子柏却在这时候热情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楚将军是吧,久仰久仰,我爷爷在西南还好吧?他老人家身体还康健吗?还有我五叔六叔他们怎么样了呢,对了我还有个堂哥在那边的,他们都还好吧?哎呀楚将军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
孙子柏一副很激动的样子,而楚湛满脑子都是“造反造反他要造反……”,于是孙子柏越是热情他越是恐惧,孙子柏越是靠近他越是汗流浃背,楚湛整个人都不好了。
粗糙高大的楚湛现在就像那误入狼窝的老肥羊,而白皙俊美满脸笑容的小世子,则是那看到猎物满脸兴奋的大灰狼。
可怕啊可怕。
直到楚湛听到了老夫人忍俊不禁的声音,“好了柏儿,你看你,都把楚将军吓到了。”
“楚将军勿怪,世子就是太想念侯爷他们了才这般无礼,楚将军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
“侯爷,可还安好?”老夫人的声音亲切又带着安抚,然而她眼底也难掩几分急切。
楚湛一抬头就对上了老夫人温和的视线,他终于安定了几分,随即急忙跪下回道,“大帅一切安好,请老夫人放心。”
楚湛随即将孙岐山写的信拿了出来,一封给了孙子柏,一封则是给老夫人的。
老夫人接过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眶也是红的,眼底有激动,却也有些压抑不住的伤感,她本想当场拆了信,可最终还是忍着与楚湛寒暄几句,又问了些老侯爷的事,这才在钱嬷嬷的搀扶下回到馨兰苑。
“翠花啊,我真是老了,”在回去的路上,老夫人忍不住感慨,“我都有些记不清自己的夫君长森*晚*整*理什么样了。”
翠花眼眶一红,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便催促道,“小姐,我们快些回去看看侯爷给您带了什么话吧。”
侯爷的信,老夫人一年也能收上那么两三封的,可却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么令她动容过,因为以往只是信,这一次他却见到了生活在侯爷身边的人,楚湛天天都能见到老侯爷,他口中的侯爷也仿佛鲜活了起来,老夫人听着脑中有了真实的画面。
大概是因为这样才让老夫人觉得离侯爷更近些,而这是以往简单写信没有的感觉。
老夫人却是没想到,打开之后除了万年不变的问候之外,竟然附了一张侯爷的画像。
老夫人当场就镇住了,只见侯爷端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一只手还抓着一把长枪,长枪顶天而立,就如老侯爷一般顶天立地。
熟悉的眉眼还没变,只是脸上多了些沟壑,眼窝更加深了,头发也白了,胡子也又白又长,除此之外还是那个精神矍铄的侯爷。
没变,还是她的夫君嘛。
“这老头子,”老夫人哭笑不得,“十几年了,亏他想得起来给我画个像。”
“啧啧翠花你瞧他,老都老了还是这么爱臭美,摆什么造型嘛一大把年纪了,这枪还拿得动不。”
老夫人絮絮叨叨数落着,可眼圈却分明红了,言语间也尽是伤怀,钱嬷嬷见状也偷偷红了眼眶,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侯爷和夫人能早日团聚,那么就算是让她早死几年她也心甘情愿。
被留在孙子柏书房里的楚湛,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了。
孙子柏的表现越热情他就越是紧绷,不出意外,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大概率要归功于眼前这位,而他可能也是五位大将军中唯一一个知道世子到过边陲的人。
“世子……”楚湛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僵硬,脑中思绪混乱不清晰。
“楚将军站着做什么,快坐啊,不要紧张,”孙子柏就跟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然而他越是这样楚湛就越是汗流浃背。
“楚将军这是怎么了,本世子记得你可是特别热情好客的啊,本世子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世子我,你……”
意外发现了别人要造反,那么现在是要强行拉我入伙,还是要杀人灭口呢?
不,他哪里是意外发现,他分明就是被动入局好吧,他是被迫的!
孙子柏眼见着这个活泼开朗的中年大叔被他吓得手足无措,心里有些好笑,而后这才收敛了神色不再逗弄他。
“楚将军。”
孙子柏忽然正色道,“本世子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也不会勉强你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你只要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
“除此之外,本世子希望你这次出来能多听,多看多思考,你是个聪明人,如今大尧的局势如何你应该有所了解,而大尧的未来会怎样也请你务必多看多思。”
“到时候想必不需要本世子多说什么,楚将军自会有自己的决断,也会有自己的选择。”
孙子柏并未要求他做什么,也没有言明自己的态度,却只是给了楚湛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答案,楚湛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离开了侯府。
楚湛直到离开侯府之后才逐渐镇静下来,一镇定下来脑子也就变得清醒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段时间大帅的一系列变化似乎都是从那次世子到访之后才开始的,再想想世子为将士们带去了什么。
药材,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那么多药材,然后是棉衣棉被草料各种紧缺物资,世子是否要造反还存疑,但世子对将士们的心却是实实在在已经在实施的,这么一想,楚湛忽然觉得世子要造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再退一步,京城那位看他们孙家军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他们越是小心翼翼紧衣缩食,京城那位反而更是变本加厉从粮饷和物资上各种克扣为难他们,吃相实属难堪至极。
既是如此,反了又如何?
孙子柏根本不知道,他本以为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让忠君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人接受这种大逆不道的反君思想,却不想楚湛出了侯府,还没等走到都尉府他就想通了。
事实上,楚湛本身就是一个通透的人,否则以他之能,他又如何心甘情愿的在那个位置待了那么多年,且还尽心尽力的去为那些奚落看不起他的人服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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