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封净便走过去,习惯性地想脱掉上衣,又发现当下不适合玩裸睡,就着短裤T恤上了床。
等他躺下,宋怀然才关灯。封净背对着,听到另一张床铺吱呀作响,神经绷得很紧,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存在感非常强烈,他连闭眼都做不到。
正当犹豫要不要回自己房间时,突然听见后方传来宋怀然的声音。
“睡吧。”
轻飘飘两个字仿佛带有魔力,刹那间睡意袭来,封净大脑瞬间放空,合上眼陷入沉眠。
意识仿佛陷在水里几度浮沉,虽然失去控制却也说不出来的惬意,恍惚间封净看见连绵不断的巍峨山岳,他脚踏祥云驻立高空,清风拂面,云雾缭绕间依稀传来渺渺仙音,一位广袖宽袍的老者驾鹤穿云经过,停下作揖。
“拜见帝君、夜尊。”
虽然能听能看,但封净却完全无法自己的身体,等到身边响起一句“免礼”,他才听见“自己”颔首道“老君慢行”。
……这好像,不是我的声音?
站我旁边这男的谁?
封净很好奇,但他没法偏头,只能从余光里瞥见对方身着纹绣繁复玄衣,极尽华贵。
“此次巡游,你陪霖儿同去,六界各有参差,还需你指点一二。”
封净感到自己在点头:“好。”
那个男声又道:“上次出巡路过天屏洲,那间酒肆尚在,你此番途经,也带十坛‘仙客留’回来,我再最后同你醉一回。”
自己这回沉默了。
这时身边人往前迈了两步,高挺背影出现视野中,男人负手而立,头戴金冠别玉簪,背影无端透出股沧桑垂暮之感。
“焚香诵琼篇,清风三万年。
天地几覆灭,人间又人间。”
玄衣男子轻声叹道。
自己随即开口:“你要我保人界?”
男子轻笑回头,露出一张与沧桑气质不符的俊美面孔。
“保人界是穷途之计,须万年后再议。当下,我要你保六界安宁。”
自己和男子对视,也笑,叹道:“顾渊啊顾渊,你为何不直接要我死。”
顾渊闭目,再睁眼时面色多了一抹悲戚。
“夜泽,你我生死至交。”顾渊哑声,“霖儿幼弱,六界之中,除你以外我再无人可托孤。你——你就权当可怜我这将死之人罢。”
封净心头突然泛起一股生死离别的悲凉情绪,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但这具身体的主人克制得很好,说话声音依旧平稳。
“你放心。
“于公,你君我臣;于私,你我患难兄弟,菩心是我挚友,霖儿既为储君也是我徒婿,何况……卫风临终前嘱托过我,”
说到卫风这个名字时,封净感受到一股更为剧烈的痛楚,心脏都像被谁攥紧,连这个叫夜泽的真身都略做停顿,才继续说道:“他嘱托我,莫要任性自戕,万事遵君旨意。
“如此,我听你的便是。”
顾渊离去,封净还被囚在夜泽的身体里,他孤身屹立云端,沉默注视云雾下方遥远的烟火人间。
一旁天河倾泻,潺潺流水声中,夜泽忽而偏头。
薄雾翻腾,氤氲出一方水镜,透过镜子,封净看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艳绝美人面。
俨然便是宋怀然那张师祖像。
美人师祖凝眉,冷冷望向镜中自己:“你是何人?”
封净心一惊,师祖这声低喝直接震得他脑海剧痛意识溃散,再次凝聚起时身体不由自主抽搐一下,睁开眼看到了泛黄的天花板。
“你好像又做噩梦了。”宋怀然拉开窗帘。
封净头痛欲裂,抬手挡住刺眼阳光,大脑放空片刻,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我梦到你师祖了。”
宋怀然挑眉:“梦到他什么?”
封净敲了敲脑门:“想不起来。”
宋怀然失笑:“梦里岂知身是客……算了,收拾一下。今天没起雾,吃过饭就进山。”
封净哦一声,掀被子下床。
“封子不会睡死了吧?消息也没回。”赵祁一边砸门一边跟林颐扯淡,听到隔壁开门,然后见封净顶着个乱糟糟的脑袋面色不虞走出来。
“大清早叫魂?”他冷笑道。
赵祁和林颐嘴惊得能塞灯泡。
封净反手带上门:“兜着点,荒山野岭的,下巴脱臼我上哪儿找医生。”
赵祁表情变幻莫测,露出贱笑:“就这么爱吗封子?每天晚上都要跟然哥睡?”
封净一脸嫌恶:“你离老鸨就差头上那朵花。”
一般人听了可能会觉得臊,但赵祁脸皮厚,当即做了个矫揉造作的扭捏姿态。
“好狗不挡道,滚一边儿去。”封净撵开赵祁,进到自己房间。
门合上的瞬间,赵祁一溜身钻了进来。
封净没搭理他,翻出衣服开始换。
裸露的后背呈倒三角,肌肤莹洁如玉,赵祁摸着下巴绕到前面,还是白得反光。
“你身上怎么这么干净,难道昨晚跟然哥睡的素的?”他狐疑道。
封净提起牛仔裤,边系扣子边道:“我跟宋怀然睡素的不都是因为你?”
赵祁花容失色,连忙护住自己领口:“可别乱说,关我屁事?”
封净一脚踹过去:“你他妈终于意识到关你屁事了?”
赵祁:“…………”
扯皮半天,赵祁终于发现到封净脖子上的冰花不见,还以为可以打道回府,听封净解释完不由得叹气。
“怎么,你想回去?”封净把包拎上肩头,出门时随口问。
“求意思没得。”赵祁耸肩。
封净扫一眼他那锃亮的脑袋:“怎么没有,不还有闲心往头上抹鞋油吗?”
赵祁:“……这他妈是发胶,你恐型男?”
封净:“我恐油。”
相互嘲讽着下楼,宋怀然林颐已经坐定,桌上已经摆了早餐,满满一大盆。
赵祁眼睛放光:“哇哦,什么油条跟个饼一样。”
“你觉得这个油条长得怪,可能是因为它人家叫馃子。”封净说。
赵祁抓了一个塞进嘴里,含糊道:“有区别?”
余光瞥见宋怀然在看他,封净便不再跟赵祁呛——幼稚。
他重拾高冷,面无表情在宋怀然右边坐下,桌上搁了一盆奶茶,封净给自己舀完,见宋怀然碗里空着,顺口问他要不要。
宋怀然摆手:“多谢。不用。”
封净点头,正要放下勺子,赵祁诶一声,把碗推到封净跟前:“你也太见色忘友了,怎么不问我呢?”
封净差点脱口而出你多大个逼脸要老子给你倒,但这样难免把宋怀然骂进去,忍了忍,还真给赵祁舀了两勺。
“哟嚯,”赵祁夸张地拖回碗,“怎么突然会照顾人了?”
封净:“人不需要我照顾,但猪要我喂。”
赵祁:“…………”
林颐在一边哈哈大笑。
早餐简单,很快就吃过。太婆把剩下的都给他们打包装好,然后齐岩踩着点出现了。
“带上过夜的东西,出发吧。”他身上也背了个包,“走快点的话,半天就能穿过平江,最迟下午两点我就要回来,后面的路你们自己走。”
虽然年纪小,但齐岩身上有种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沉稳,林颐把价钱一加再加,他还是不愿意陪同他们走完全程。
看来这里的人是真的很畏惧那个被贬下界的神仙。封净其实有些想到村子里看一下,一则采风,二来也好奇宋怀然说的拜博像。
可惜招待所处在村子边缘,实在不顺路,封净只好保持缄默,在齐岩的带领下进了山。
出乎封净预料的是,进山的路比他预想的好走。用齐岩的话说,平江靠近衍回谷,神佑之下钟灵毓秀,禽鸟也格外肥美,西勤村的猎户时常进来打猎,时日久了,就走出这么一条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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