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后,宋怀然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抱歉。但苗秋儿是个祸患,我虽然能降她却杀不死她。与其反复镇压封印,不如借楼珏的手彻底除掉,可他被埋在地底千年,只有罗天大醮的香火和极阴之躯气息才能解除诅咒。我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师姐你最合适。”
秦怀枝点头:“我猜到了。”
宋怀然还想说什么,秦怀枝轻轻闭上眼:“我有点累,你先出去。”
她不愿多谈,宋怀然毕竟理亏,只好起身离开。
这药实在苦得入心,秦怀枝本就腹内空空,此时心头胃里都十分难受,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刚披上外衣下地,听到极轻的敲门声。
“有人吗?可以进来吗?”
是赵祁。秦怀枝道:“可以。”
敲声顿了顿,接着门猛地被推开,赵祁风似地刮进来,狂喜地看着秦怀枝:“师姐,你什么时候醒的呀?难受不?要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
秦怀枝温和道:“谢谢你,我并无大碍,休养几天就能完全恢复。”
赵祁不放心地问东问西,秦怀枝耐心回答,视线越过他落到门口。
“你进来坐。”她朝封净招手。
封净有些犹豫,秦怀枝到底是位女性,随意进入她的卧室不太恰当。
好在秦怀枝推开隔间门,露出茶室:“来吧。”
赵祁正要扶她进门,却听秦怀枝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和封净单独讲。”
他愣了一下,看看秦怀枝,又看看封净。
封净斟酌片刻,说道:“没关系,赵祁是我兄弟,我的事他都听得。”
秦怀枝置若罔闻,她盘膝坐在竹席上,娴熟地拎壶沏茶,只在对面摆了一个茶杯。
赵祁耸了耸肩:“没事,我去外头抽根烟。”
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封净面对秦怀枝坐下,摘下脖子上的木牌,和几日前秦怀枝给的那块一起,啪嗒放在了黄花梨茶桌上。
“尝尝。”秦怀枝熟视无睹,倒茶入杯后示意他。
封净端起青瓷杯,呵气抿了一口。
他其实不是什么喝茶的行家,但还是觉得这茶有种沁人心脾的幽香。
“我不太懂茶,”封净诚恳道,“但喝着挺香的。”
秦怀枝微微一笑,手指抚上被纸包裹的大半茶饼,目露怀念:“这是我母亲做的,她生前酷爱品茗,也曾在后山种过茶树,可惜我没能传承下这门技艺,她走之后,茶园便荒废了,这茶饼也成了孤品。”
封净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客气道:“原来这么珍贵,给我喝有些浪费了。”
秦怀枝看着他,冷淡的表情有化开痕迹。
“我口中的母亲,是我的养母。”她极缓慢地开口,“也是你的生母。”
封净脑子里嗡地一声,世界顿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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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宝贝反应看不懂,补充解释。
三尸是道教传说中居住于三个丹田中的神灵,上尸虫名为彭候,在人头内,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中尸虫名为彭质,在人胸中,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静。下尸虫名为彭矫,在人腹中,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欲。
三尸在庚申日会离体向上天报告人的过失。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三尸是拦在成仙之路上的一道障碍,所以要斩除。而斩三尸一般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服丹药,另一种是守庚申,守庚申通俗点讲跟守岁差不多,就是彻夜不眠防止三尸壮大离体。
至于彭尸罐,纯粹私设,用来装斩出的“三尸”。不过按照道教传统说法,斩三尸并不会真的“斩”出什么东西。
如果还觉得剧情迷惑,评论区继续(含剧透)。
第46章 狸猫太子
不知过了多久,封净才从那种虚无感中挣脱出来,茶杯被他攥得死紧,掌心一片绯红。
直到传来灼痛感,他才匆匆松手。
“我……”封净张了张口,可他的脑子里满是问题,甚至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秦怀枝为他续杯,垂眸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三十五年前,不妄山有一对恩爱道侣,一日他们下山伏魔,归来路过弃婴塔,捡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婴。
夫妇见女婴灵根通透,便把她带回山门养在膝下,视如己出。十年以后,原本不能生育的妻子竟然怀孕了,一家三口欣喜若狂,都在期待新生命的到来。
就在胎儿七月大时,不妄山变故突生,有个神隐多年的高人杀入山门意图寻宝。那一战死伤惨重,妻子命悬一线,连肚中孩子也危在旦夕。
丈夫倾尽所有也无力回天,穷途末路之际,带着女儿去望风台跪了两天两夜,终于求得师祖显圣,救活了妻儿。
但是不妄山亘古有个规矩,若宗门内的男女结为夫妻,生下的孩子必须留在不妄山修行。夫妻二人天资聪颖修为深厚,后代也必将成为宗门新秀。可能力越强越难善终,夫妻俩实在不忍其命途多舛,于是在孩子即将出生时,他们从山下寻来一个产妇,重金买下了她肚中婴孩。
两个孩子前后出生,只差了一个小时,夫妻二人瞒天过海,让产妇带着他们的骨肉下山,把买来的孩子留了下来。
也许是这种欺师灭祖的行径让人良心不安,夫妻俩惶惶不可终日,疾病缠身,在孩子未满周岁时便双双与世长辞。
彼时养女十一岁,担负起照顾弟弟的重任。姐弟俩相依为命十五年,有一天弟弟突然告诉姐姐,他是用来替换太子的狸猫。
听到这里,封净手脚冰凉,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他的大脑无法思考,本能地掏烟,可烟盒刚刚被赵祁顺走,封净只能咬自己的小指,齿缘抖得厉害,不一会儿就尝到了铁锈味。
“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像你现在无法接受。”秦怀枝叹息道,“一来觉得爹娘不会这样自私,二来怀然是我亲手抚养长大,虽然不论他或你,与我都无血缘关系……可终归是不一样的,你才是我养父母真正的骨肉。”
封净闭了闭眼,等到杯里茶水摊凉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既然他们做得滴水不漏,宋怀然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哑声问道。
秦怀枝道:“师祖告诉他的……天下诸事,难逃师祖法眼。至于为什么直到十五年后才讲给怀然,我无从得知。”
封净敏锐地抓住关键:“也就是说,所有的这些,都是宋怀然一面之词?”
闻言,秦怀枝沉沉注视他:“你是觉得,怀然在撒谎?”
“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封净没有正面回应。
秦怀枝静默片刻,扶着茶桌站起身。
她拢了拢袍子,推门轻声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封净急于求证,随手抓起两块吊坠跟上。
廊外阳光熠熠,赵祁坐在地上抽烟,听到动静忙把烟头就地拄灭,拍着屁股起身。
不等问话,秦怀枝径直往外走,封净倒是看他一眼:“你先回去,我过会儿找你。”
赵祁从没见过封净脸色这么差,有些担忧。可封净摆摆手不想多说,快步跟上秦怀枝,很快一同消失在长廊尽头。
“……这他妈什么事儿啊……”赵祁郁闷地嘟囔。
秦怀枝带他穿过一道连接两座山头的巨大拱桥,林木苍翠浓密,透不进半缕阳光。封净走在树荫下,感到四面八方袭来的彻骨寒意。
等到进入无人之境,秦怀枝才缓缓开口:“你手里的木牌,取材自通天建木,是可以收妖诛魔的法宝。两千多年前建完锁妖塔,就剩了两小块。为了避免你被找到,在你离开不妄山前,母亲把她的建木牌做成法器,将锁妖塔里的万鬼全部装了进去,但凡有人试图用秘法寻你,都会被里面鬼魅气息干扰拦截。怀然是从十年前开始找你的,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建木牌,也是从十年前开始出现裂痕。
“那是因为里面的鬼扛了法术,怀然施法找你一次就会多一道裂痕。它们被劈死时,你脑海里应该还会听到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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