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封净都能感觉到宋怀然一直在看他,这个在荒郊野外突然出现的男人,尽管才救了他的命,却莫名让封净很戒备。
“宋先生怎么会大晚上来山里?”
宋怀然清浅一笑:“找人,听到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
封净哦一声:“我们马上下山,宋先生一起走吗?”
宋怀然走过去拔下油纸伞,拍了拍。他的手掌修长如玉,拇指上的一枚扳指隐约发光,像佩剑般将伞别在了腰间。
这人身上连个包也没有,孤零零的,闻言先抬头看了看天:“要下雨了。”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宋怀然话音刚落,黑漆漆的天空就喀嚓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飘起毛毛细雨。
赵祁:“靠……要不还是先进去躲躲。”他指了指那破旧的山神庙。
封净的脸色有些难看。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里的路崎岖,大晚上下雨就更不好走了……封净心烦意乱,狠狠剜了赵祁一眼。
赵祁:“?”
宋怀然率先推开虚掩的庙门。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蜡烛,焰火温暖明亮,把整个庙堂照得清清楚楚,连房梁上垂落的蛛网和神像上堆积的厚重灰尘都一览无遗。
封净站在门口,看着宋怀然秉烛走到那眉开眼笑的神像前端详片刻,屈指轻敲。
“诶——”封净心下一紧,这地方邪得很,宋怀然看着挺稳重,做事怎么这么莽,就不怕整出个比刚刚那骷髅鬼更厉害的东西出来么。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神像被敲了一下就发出碎裂的声音,外壳如同老旧的墙面片片脱落,尘埃落定,露出一尊长满青灰色蛇鳞的石像。
“卧槽……”赵祁震惊了。
宋怀然手指在石像上抠了抠,用力一扯——封净仿佛听到谁惨叫,见宋怀然撕下一张完整的蛇皮。
这时石像又变了模样,是个束冠抚须、法相庄严的道士,眉目半敛,威严地俯视下方。
赵祁嘀咕道:“塑个雕像跟洋葱一样……”
宋怀然手里的蛇皮目测七、八米长,颜色比一般蛇蜕深很多,很是斑斓,下半截逶迤在地,像活的一样。
封净想起那县志里的故事,猜测现在的神像才是那道士真容,蛇皮大概是被他杀的妖蛇。
宋怀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赞许笑意:“你说得没错。
“蛇妖被杀以后怨气不散,附在了神像上,与道长的魂魄纠缠不休。从前道长受着人间香火,还能抵抗,后来供奉一断,法力式微,魂魄就被吃掉了——你们刚刚遇到的就是妖蛇的怨灵,它离不开这山,但如果吃几个人就不一定了。
封净回忆起那两排獠牙,一阵恶寒。
赵祁惊叹:“帅哥,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宋怀然一笑:“这位道长姓秦,与我师出同门。”
……原来是个道士,怪不得。封净暗忖。
赵祁肃然起敬:“原来是宋大师,大师,你救了我和我兄弟的命啊!”
宋怀然:“言重了。”
他说话斯斯文文的,视线又落到封净身上。
封净双手抱胸倚立在旁,听到赵祁这么说,便朝宋怀然点头:“多谢。”
宋怀然嘴角上扬:“不客气。”
有了这么个高人“护驾”,赵祁放松很多,后知后觉感到脚疼,龇牙咧嘴找了块旧蒲团坐下,掀起裤腿。
他两条小腿上各有一圈乌黑印记,像被什么缠绕过。赵祁见状脸一白,忙招呼宋怀然:“大师!宋大师!救救我救救我!”
宋怀然把那蛇皮卷成一团就地点了,火焰升腾弥漫起淡淡的异香,盖过了老屋独有的霉尘味。
他半蹲在赵祁前面,看了看那圈黑印,温和道:“小问题。”
说着撕下一块正燃烧的蛇皮,在赵祁腿上燎了燎,火焰一过,那圈印记就消失了。
“嘶——怎么还是痛?”赵祁表情扭曲。
宋怀然把蛇皮扔回火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他语气平淡笃定,赵祁只得作罢,在那儿愁眉苦脸地揉腿。
封净一直沉默望着,不动声色地抬手捏了把肩。
“你也不舒服吗?”宋怀然观察力惊人,目光已经落到他身上。
封净犹豫着,他双臂略有酸痛,但不知道是像赵祁那种还是单纯因为被那鬼爪掐肿了。
“过来我看看呢。”宋怀然向他招手,掸去旁边蒲团上的灰。
封净只好摘着外套走过去,他里面穿的v领长袖,领口扒不开,索性脱下,露出光裸上身。
他扭头看了两侧肩膀,那里果然轻微泛红,倒没有出现赵祁那种情况。
“这需要处理吗——宋先生?”封净扭头看向宋怀然,却发现对方视线根本没落在他肩上,而是直勾勾盯着他胸口看。
宋怀然被他叫了一声,目光才挪开,他俩隔得近,宋怀然稍稍倾身,凑过来时封净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吐息落在他心口。
……封净微微拧眉,脚不安地蹬了蹬地。
“有问题吗?”他再度发问。
宋怀然终于坐直,摇摇头:“没有秽气,过两天就消了。”
封净吁了口气。
他正要穿上衣服,发现宋怀然又在盯着他的胸口看。
封净也跟着低头,看到那块爬满裂痕的木牌吊坠。
他斟酌片刻,把东西摘了下来。
“宋先生是在看这个?”封净把吊坠递过去。
宋怀然一怔,也不做声,接过了木牌。
山里温度低,入夜更冷,几人是围着蛇皮火堆坐的,宋怀然的表情在跳跃的火光里显得不太真切,他眼皮半敛,浓密的眼睫投下一圈明显阴影。
封净组织措辞:“这东西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本来不是这样,但从我16岁开始,上面就开始出现裂缝,一年比一年多,就变成这模样了。”
宋怀然的手很漂亮,既不粗糙笨重也不瘦弱无力,手指很长,皮肤白净细腻,像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非常赏心悦目。
他拿着那木牌翻看,眼皮稍稍颤动。
“除此之外呢?”宋怀然轻声问。
封净光看他手了,没注意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动,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自己偶尔会有幻听,能听见打雷声,还会听到有人叫我——虽然不是名字,但就是能感觉到有人在叫我。”
这事赵祁很早就知道了,还帮他物色过医生,封净很坦然地说了出来。
宋怀然手一顿,轻叹:“原来听见了……”
封净没听清:“你说什么?”
宋怀然摇摇头,把木牌还给了他。
“大概是个平安符——戴得太久,总是会坏的。”
他语焉不详,封净有些失望,把吊坠戴回去,犹豫不决:“那我幻听……”
宋怀然肯定道:“以后不会了。”
封净一愣,举起木牌:“……难道你刚刚在上面做法了?”
宋怀然失笑:“算是吧。”
对方语焉不详,封净张了张嘴,还是没多问。
外头雨势已歇,但枝头叶间蓄积的水还零星打在地上,这会儿快十一点,走是肯定走不了了。
上山前封净在包里装了些面包饼干,递给宋怀然时他摆手拒绝:“我不饿,你们吃。”
说是这么说,封净还是放了一份在他旁边,分了些给赵祁,自己撕了袋压缩饼干就着矿泉水下肚。
饼干味道一般,旁边还有个人一直在盯着看,封净吃得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宋先生,你一直望我这边是在看什么?”
赵祁被呛了一口。
宋怀然的目光平和,隐隐约约带着探究,非常直白地落在封净脸上,哪怕被对方质问也没有表现出难堪,反而笑了起来。
“我在看你。”他温和道,“你长得很好看。”
赵祁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边咳边冲宋怀然竖起了敬佩的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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