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如此。
粪水是有收夜香的,十天半月运一次。
黎周周所有事都做完了,灶屋打扫的干净,锅碗归置整齐,炉灶下放了两根木柴,一锅冷水慢慢烧,应该和相公忙完了就能烧好,正好洗漱。
想到此,黎周周脸上难掩羞赧,拴了院门进了屋。
“有点看不清,会伤眼睛,点会油灯吧。”顾兆说。
黎周周手脚都不知放哪里,还要点油灯啊……
可手上是听相公话,拿了火折子过来,点了油灯送到相公手边。顾兆接过放在书桌一角,笑眯眯的按着他家走路都有些木楞的周周坐好。
“咱们可以开始了。”
黎周周:“啊?”怎么就坐在书桌前了,窗户也没关。
“刚进门时,周周说我今天说什么都答应对不对?”
黎周周坐在凳子上,一双耳朵通红,脸上还稳重的迟缓的点头,嗯了声。顾兆忍着笑,伸着手去翻桌上课本时,不经意手指碰了下周周耳垂,然后咳了咳,“好了,咱们周周小课堂第一天先试着上两刻钟。”
“啊?”黎周周脸颊红的看相公。
顾兆实在是没忍住,弯腰将周周拥在怀中,低头亲了亲周周额头,不逗周周了,笑着正经说:“我教周周认字。”又撒娇说:“周周不可以说不学,咱们都说好了,我写小课本写了一周多,准备了书还有练习册,周周,好老婆~”
就差地上打滚了。
黎周周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闹了误会,羞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可相公没拿着误会逗他,而是说学字,还撒娇耍懒起来,黎周周正羞臊着,脑子糊涂一团,只要过了刚才的误会便好,嘴上答应下来。
“好好,学。”
“太好了,那周周小同学,咱们就开始上课了。”顾兆正经老师上身,说:“看周周同学表现的好,今天奖励可以让周周自己选,先学顾兆两个字,还是学黎周周三个字。”
黎周周想也不想说:“想先学相公的名字。”
顾兆翻开课本,先学‘兆’字。这字简单,给周周培养信心先。
当然先是教周周如何握笔,如何抬腕,一笔一划的先来,慢慢的练,自然刚开始,练习本上七扭八歪的,顾兆便在身后握着周周的手教。
差不多了,鼓励周周自己写。
相公一松开,黎周周握笔的手抖,字也写的好大,比相公写的要大许多,占了快半页纸了。
“这是我用过的纸,拿来给你用不会浪费的。”顾兆知道周周想什么先说了。
黎周周便安心起来,继续写。
等在草稿本上练了十来遍,顾兆摊开描红本,让周周拓着写。他先握着周周手教了一遍,之后让周周慢慢来。
一个兆字写了半小时。顾兆见天也麻麻黑,便说:“今日到这里了,周周很棒,已经会写我的名了,明天教周周我的姓,顾字。”
学习不能心急。
黎周周放下毛笔,手腕都是僵的,明明那么轻的东西,他拿了一小会便觉得好累,相公一写便是一早上,定是辛苦。
洗漱后,两人便躺在床上互相给彼此揉手腕。
顾兆本想给周周将话本,郑辉借他那本包了书皮的,周周去弄洗漱水时,顾兆翻开看了会,没几页便合上了。
就是一穷书生去京城赴考,结果和去庙中上香的千金小姐遇见了。穷书生对小姐一见钟情,恋恋不忘,后来鼓着胆子去表明心迹,结果被小姐母亲训斥了,意思你一个穷酸书生还想高攀我女儿,让仆人棍棒打了出去。
书生被折辱,自然是羞愤难当,一大段独白,他没有吃软饭的意思,只是钦慕小姐才情才折服,并不是因为小姐爹是正二品大官巴拉巴拉。
就这个独白,顾兆看不下去了,能猜到套路。后头一翻,果然是。
书生后来高中状元,迎娶白富美,十分善解人意体谅岳母,说当日是恶仆刁奴打他,跟岳母你又啥关系?你不过是被身边人蒙蔽了罢了。
然后赶走了恶仆刁奴。一家子其乐融融。
顾兆:……
他要是给他家周周讲这个故事,那真是傻的冒泡了。
这种破书不适合他家看。
于是等洗漱完,两人互相揉手腕胳膊按摩,顾兆问周周今天在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当然他也说了上课认识新同学,严谨信、射箭、算术,还很臭屁跟他家周周说:“老师都夸我厉害。”
“算术小天才正是宁松镇西坪村黎周周漂亮小相公是也。”
黎周周笑的眉眼弯弯的,忙不迭的应声:“是是是,相公说得对。”
顾兆照旧是笑着把脑袋凑过去想钻老婆怀里撒娇,可现在跟以前不同了,这会得缩着身子,便不由想,趁着现在年岁还算小能卖萌装乖当小孩,赶紧干,再往后怕是不成了。
黎周周抱着相公脑袋在怀里,笑着说起今日卖醋的张家张嫂来过,与他们家隔壁卖包子的许家小孩子吵闹惹起来的事。
“以前在村里,小孩一起玩难免打架,得理的人家找上门那也是破口大骂,然后讨了东西回去。”黎周周这次是长了眼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理亏的许家主动上门拿东西赔不是,可还惹了张嫂。”
“我觉得,许阿婶并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黎周周小声跟相公说。
虽然是送了包子。
顾兆觉得这巷子里邻里邻居的八卦都比刚才那破小说好看,他钻老婆怀里太久,有些不舒服,便躺回自己枕头微博,胳膊搂周周的腰,说:“许阿婶道歉是次,主要是借着道歉敲打敲打张家。”
“我晓得。就是不懂,明明是小事情,做错了那就好好道歉赔不是,怎么还挑话……”
“放心吧,人家相处了十来年了,可能过了一段时间,要是有个什么事做由头,又能和好。”顾兆觉得不可能真的断了,类似这种事怕是之前也发生过,又肯定说:“今天张嫂来找你,明个许阿婶也会同你聊天说话,待你热乎些。”
黎周周信相公说的,就是为什么都找他?
“咱家新搬来的,我是秀才,张嫂拉拢你站队,许阿婶自然不能落后,他们找你聊天,你要是想聊就聊,不想聊找借口拒绝了都成。”
黎周周说:“这个我懂,以前在村里时,杏哥儿也有玩的好的哥儿,他俩吵架闹脾气了,杏哥儿和桥哥儿都来找我说话,对我殷勤,他们说我就听,不插手干他们关系。”
后来桥哥儿嫁到外头去了。
“对的。我家周周真聪明。”顾兆放在老婆腰间的手慢慢上移。
八卦说的差不多了,该干点别的了。
黎周周胸口痒痒,脸是红的,侧了身过去贴相公。
他也想了。
之后便如顾兆猜的那样,第二天顾兆上学去后,隔壁许家阿婶敲响了黎家大门,进来后一路夸,说黎周周才来几天就将家里院子打理的好,还种上了菜,又夸黎周周打的鸡笼好,问养了几只。
“……抱了十只鸡崽,怕养不过折几只,就多抱些,一只公的,以后养大了些,相公早起上学也能有个叫鸣声。”黎周周也是一碗盐酥花生招待。
倒了热茶。
许阿婶人长得略微胖些,慈眉善目的,平日里见人就笑,人也热情,端了茶缸便夸:“我还没瞧见过这东西,喝水用的?倒是比咱一般用的茶碗看着好,你家带来的?”
“是,以前在村里,拿碗沏茶凉的快,相公就琢磨出来的。”
许阿婶便夸:“诶呦这可是顾秀才琢磨出来的喝水的,你瞧瞧同样是喝水,秀才的脑子就是和咱不一样,多稀奇,盖着盖子也干净。”
哪怕黎周周知道许阿婶可能不是个笑脸慈善人,可这会被许阿婶一路夸过来,尤其是夸着相公,听着心里也舒坦。
许家与张家的龃龉,与黎家没关系。
黎周周便听着聊着,尽了待客礼仪。
因为许阿婶年纪大,跟黎周周这个哥儿倒不是特别避嫌,说了会话,跟黎周周说石榴巷收夜香月中来一次,月末来一次,一个月十五文钱,要是包半年一次,那就是一月十文钱,便宜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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