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甜枣。
两兄弟不是一个派系,自然抱不紧,也有掣肘容家做大的意思。
平衡之道才为上策。
如今的局势,五六皇子都有戏,那容家要支持谁,想想也知道,自然是更亲着六皇子了,毕竟容家嫡女嫁给了六皇子,诞下了嫡子,若是六皇子登了大宝,容家女一位是太后,一位是皇后,生下的孙子是太子。
五皇子虽然也是容家外孙,可跟着六皇子比差一些。
现在联姻关系很重要的。
难怪五皇子对着容家上心,表弟病了亲自看望。
顾兆也就想想,他小虾米一个,人家也瞧不上他。
日子过的平稳且忙碌,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期间有件好事,郑辉妻子唐柔有了,摸了脉象浅些,有两个多月还不满三个月,算算日子好像就是庙里拴娃娃那次中的。
郑辉提起来自然是高兴,说那庙准的很。
顾兆却觉得极有可能是温泉那一晚,第二天大家都起晚了,放假中心情愉快,就比较容易好怀吧?
有了是好事,大家纷纷道喜。
“不急不急,等三月稳了再说,我这是高兴咱们自己人没忍住。”郑辉说等稳住了请大家吃酒看戏。
顾兆算算日子,“那正好,刚巧赶到过年能热闹一下。”上次看戏没看完,周周和爹一直记挂着,现在郑辉要请看戏,那正好了。
他们小团体聚会是都安排上了,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京里温度骤然下降,气温变化太快,早上顾兆起来就觉得不对劲,一打开门外头冷风刺骨,雾很大,说出话都冒着寒气。
蓝妈妈送热水过来,见这天气便说:“我在京里这么多年,这天气冷的跟入冬了一样。”她突然想起来了,脸色也变了。
黎周周问怎么了。
“有一年也跟这样天气一样,康景二十八年的时候,连着下大雪都成了灾——”蓝妈妈想起来就害怕,差点活不下去了,连忙心里呸了几口,说:“也不一定,没准过几日天就晴了。”
蓝妈妈嘴上这么说,又多嘴说:“夫人,家里米粮肉还有炭火要多存一些。”
黎周周点头答应了,回头跟小树还有铺子那边也交代了,多买米粮炭火棉花这类的。他家动了起来,老京里人一瞧,家家户户都买了起来,这些东西物价也贵了一两文。
过了约有五六天,天气回暖了,蓝妈妈拍拍胸脯,虚惊一场好了好了,脸上歉意说:“夫人都怪我,这些东西买的贵了。”
“没事,都是实在东西自家能用。”反正也要过冬的,多囤一些心里安。黎周周说道。
一直到了十二月初,京里进了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不过也没下雪,就是干冷。
这日上早朝,顾兆是不用上,怀里揣着手炉坐上车去上班,等中午时才知道,今个早朝圣上震怒,发了好一通火,因为宁西州雪灾了,那大雪十一月初就开始下,陆陆续续下了能有一个月,几乎没几天好日头,那边的知州怕担责,一直瞒着没往上来报,如今拖不下去,还酌情谎报。
可有底下的官看不下去,带着血书上京来了,宁西州底下四个府县十三个镇村子不计数,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路边的尸骨无人收殓,惨状可怖,这事才传了出来。
宁西州的知州还拦着灾民,不让上京不让流窜,谁要是敢跑通通打死了。
顾兆听人学舌,眉头皱得紧紧的,宁西州与京城离得不远,难怪十一月中京里天气骤降的厉害,蓝妈妈说要有雪灾,没想到不是京里,是离着京城不远的宁西州……
百姓没东西吃,衣不裹体无法驱寒,逼到这份上了,只剩下血性。
自古有灾就会出乱子。
宁西州的知州还说因为马上就过年了,不敢惊动圣上,这样大喜节日自然是求稳求和。
……康景帝当即下旨砍了。
这治理雪灾,安抚灾民,派粮派救济的活五皇子主动请缨站了出来,可惜圣上没让,派了康郡王和六皇子前去宁西州,让五皇子负责京城外,时时查看,若是有灾情流民立即安顿。
这样的灾事,到了年关头,朝中也没人敢提议什么庆贺,京里靠前在圣上那儿挂名的大官是各家各府施粥赈灾——自发性的。
女眷们抄起佛经,天天上香跪求菩萨佛祖保佑——后宫娘娘都是如此,京里的高官贵妇们自然学了起来。
郑辉之前说请看戏热闹当然不作数了,顾兆和严谨信也不是没眼色,上赶着找事这般作乐享受,要是被言官听见了参他们一本。
再者,三人也没那个心情。
只要听了宁西州的惨剧,谁还想作乐啊。这个时代的百姓就是最底层的,尤其是靠天吃饭的庄稼汉,大雪干旱熬死一家人。
从宁西州逃过来的灾民也到了京城外,京门严守着,不让灾民进来,不然真要乱了套了。听说五皇子在城外连着十多日也没回府,一直安顿灾民。
可是后头越来越多的灾民,在城外留着赶都赶不走,好像上了京,看到京城大门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最近两日京里又下起了雪,那些露宿在城门外的灾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黎家小院是三张忧愁的脸,黎周周心软想赈灾,算了下家里的帐,想着拿一半出来,跟相公说,还未说完,顾兆点头,“成,我问问二哥大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买下米面棉被棉衣,咱们送出去。”
虽然杯水车薪,但只能尽一尽绵薄之力了。
心里是个踏实。
第94章 京中翰林22
黎周周拿了三千两出来,严家银钱紧,但去年朝廷发的米粮没卖多少,也亏了严家长辈地里刨食,习惯了多囤一些粮食,加上他家人多,严谨信便说暂且不卖了,都留着,一留就留到了年底。
如今剩着自家吃的粮,余下的米算起来还有七袋,这便是七百斤了。
郑家是出药材,这会自然不可能去平安镇了,一来一回都到明年开春了,郑家做医馆药材生意的,郑辉曾祖父又是走南闯北的走商,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现在联系上了京里的药材商,药材是买的,不过没要高价,和往日差不多,已经便利。
黎周周拿了银钱买了棉花布回来,加上之前家里囤的,就把西厢房两间铺开了做,严母严阿奶、蓝妈妈、小树、张妈妈,唐柔怀孕了身边留着丫鬟要伺候大小,不好折腾来回跑,要是冷了摔了滑一跤就不好了,心意到了就成。
大家伙都到了黎家院子开始缝衣裳缝被子。
棉花布都是有限的,黎周周便想着不用缝太厚,能顶过扛过这个冬日就好了。严阿奶点头絮叨说:“冷些就冷些,多救活几个才是道理,以前在村里时,冬日里也冷,穿着多少薄厚我心里有数……”
冻不死,就是冷一些。
都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都知道这个理,就拿柳树说,他小时候穿衣裳那是补丁叠着补丁,都是捡哥哥姐姐穿不下的穿,衣服都洗烂糟了不怎么御寒,棉花都是好几年的,他冷了就多干活多跑跑走走。
现在是活下来就成,不可能穿的厚实厚实的让你手心冒汗。
“夫人心善,这流民灾民的命韧,给一口气吊着就能活下去。”蓝妈妈说。她家也是扛过来的,就像是那地里的草,任凭老天爷作践,只要没死就能活的好好地。
袄子也是短打,怎么方便怎么做。
后来蓝妈妈还叫了自家闺女来帮忙,方六也是,家里他媳妇,弟媳也过来了,他也是灾民,涝灾,地里庄稼泡的颗粒无收吃不饱饭,死了姐姐弟弟,爹娘带着他们一路上京,路上熬不下去又死了几个。
等到了京里,爹娘吊着的一口气也散了,人没了,他和弟弟成了孤儿,这些年活下来扎了根,最知道当流民的苦。他兄弟一听他说,府里的夫人买了棉花布给流民做袄子,人手缺,都是官老爷的爹娘、夫人亲自上手,当即就过来了。
该准备的准备,等衣服、米粮、炭火、药材都备齐了,休沐时,三家男人,柳树黎周周也跟着去,他俩是哥儿,个头高身子骨也好,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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