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是空车,加上路已经走过几次,熟悉的很,黎大坐在车上不用走,骡子长大了,不怕这些重量,因此赶着路快快的,中午就到了宁松镇,黎大想了下,进了镇子买了一坛酒,一些瓜子花生,到时候再去一趟十里村,送朱老四了。
这么一耽搁,到了西坪村天已经黑了。
黎大进了村口跳下骡车,牵着骡子往回走。有村里人见是外人,凑近了一看,“黎大回来了?”
“诶,叔,是我。”
“今年收成好,托了你们家的福,你猜怎么着,我家里有一亩地出了六石。”
黎大惊呼:“这多啊,那定是叔伺候的精细。”
“哈哈哈哈你小子现在咋还会说话了?”
没一会听见动静的都出来了,围着黎大,一言一语的。
“农闲了就等着你回来拉粮,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这是种黎家田说的,稻米收拾完了后,先挑着好的饱满的给黎大装,知道黎大才回来,屋里一定没热水,也没吃食,便招呼黎大去他家吃饭,男人还说:“家里不是买了肉吗,先切了半斤,做上。”
“成,这有啥。”媳妇便回去烧肉,真是干脆,半点不心疼。
半斤肉有啥心疼的?她家种了黎大家的田,只需要交两斗,她家占了大便宜了,吃个一斤两斤肉都成!
另一人也说:“伯,屋里要是没铺盖卷,先来我家凑合睡一晚,我腾个屋……”
黎大回来日子也是顺,十月家家户户收了粮,上了粮税,瞧着屋里堆的麻袋,收成好卖了银子多,如今又有空闲,租黎家田,得了黎家的好,那热情回馈黎大也是自然。
人穷志短,富裕了腰板子也直了。
就是没种黎家田的,可那肥料法子是黎家的,因此个个热情不耍嘴皮子。
黎大先回了让他住过去的说不用,至于吃饭也说不了,他有包子。
说了一通话,黎大先牵着骡子回自己院子,没一会之前说让他住过去的小辈担了一捆柴火过来,说:“叔,你一走几个月,屋里不住人一定潮,别心疼柴,把炕烧上,暖和暖和。”
还有来给黎大收拾屋的,这位年纪大,黎大要叫婶子的。
“这有啥的,三俩下就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周周也没在跟前,要你折腾铺床,还不知道啥时候。”
王阿叔过来送的热水,连着自家吃的能拿出手的一盘豆腐炖肉沫送了过来,还有粗粮馒头。因为黎大回来的意外,所以就是有啥拿啥。
刚说炖肉的人家,男人亲自端了一碗肉菜过来。
如此一来,黎大在村里回来日子是很顺顺当当,直接吃上了热乎的,有的没走还听着唠了两句。
“府县开销大,周周就做了个小买卖,一天天的不停歇,我就打个手帮一把,不然周周早上光是去买下水一来一回就俩时辰,午饭都没空吃。”
“不过算是开销包住了,还成。”
黎大说的中不溜,大家伙听了觉得还是村里日子舒坦。
没一会人便回去了,有啥话明个说,让黎大歇歇。黎大饭也吃完了,送饭的人家便收回去,都不用黎大沾手洗。
点了一盏油灯,黎大擦洗过,进了里屋,刚婶子帮他打扫过屋里没什么灰尘,炕也烧起来了,被褥放上头一会就烘暖了,半点潮意都没。
黎大便脱了衣裳,倒头就睡,还有些不习惯了。
第二天是家家户户都知道黎大回来了,种黎家田的便背着东西亲自送黎家院子里,有花生、黄米、稻米、面粉,怕生了虫,没全磨成面粉和去了稻米壳。
原本是说好两斗,自然是多给了,还有自家种的菜也给黎大装上。
府县吃个萝卜都要钱,这萝卜谁家院子不种个几排?哪还用花钱买。
“叔,这是我娘腌的鸡蛋酱,让一起送过来了。”
“腌萝卜、酸菜两坛子。”这是送花生的人家。自家旱田不多,以前舍不得拿来种花生,今年种了黎家田,花生收成好,卖到镇上又是一笔进账。送两坛菜有啥。
几乎是人人都这样。
黎大在村中吃喝是包了,黎二也过来给大哥送东西,刘花香光宗也跟着,端了一碗炖鸡,起码有半只鸡,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哥,我知道你不乐意去我家吃,我给你送过来,你别嫌。”黎二求好说。
黎大说:“知道了。”没说谢。
黎二才高兴,刚送了东西的,大哥都说谢,一家人能说谢字吗。
刘花香和光宗留这儿帮忙收拾,不然乱糟糟的怎么装车上?黎大便取了包裹递给光宗,“这是周周在府县给杏哥儿买的,一盒点心一块布,光宗你跑一趟给你哥送过去。”
“好嘞大伯。”光宗接了包裹就走。
刘花香倒不是馋杏哥儿东西,就是想瞧瞧府县的布长啥样,她家光宗跑的倒是快,像是她能眛了杏哥儿东西似得。
光宗到了王家,一边进一边喊人,杏哥儿听到弟弟声,出来问咋了,“你又惹什么乱子了?”
“啥我又惹乱子。”光宗不爱,他从府县回来后已经很懂事了,爹娘都夸他呢,“我跟你不计较,呐大伯拿回来的,说周周哥送你的。”
杏哥儿一听高兴,“大伯回来了?周周回来了没?”
“没。”
杏哥儿有些失落,就听弟弟说:“不过大伯说了,今年过年回村过,说这是根。”
兄弟俩说话,王家院子长辈也听见了,如今农闲男人都在家。杏哥儿公爹听闻,夸赞说:“你大伯说得对,是咱们西坪村的人,那根就在西坪村,出去了过年要回来没忘本。”
女人是不在意什么本不本的,都好奇周周给杏哥儿买了啥。杏哥儿打开一看,先是一盒点心,用木盒子包着,是个点心匣子,拉开一瞧。
因为黎周周怕山楂糕路上被颠碎了,还用布包着,又放在买的布料上头。虽然有几块裂开碎了角,可大部分都完好的。
“还是花的造型,这也不知道咋做的,这么好看。”杏哥儿婆母说。
一共就九块糕,杏哥儿捧在手里心里高兴,让婆母公爹尝。这是送杏哥儿的,老两口这把年纪也不馋嘴,推辞不下收了一块分掰开尝个味,剩下的全给孩子甜甜嘴了。
杏哥儿给大嫂了一块,弟弟一块。剩下收着。
这花花造型配上府县出品,王家人是夸到天上去了。
不过府县这家山楂糕味道是比镇上卖的好。
收了点心,这不是到了布上了。杏哥儿拆开包着的纸,刚见了个花儿,就移不开眼,说:“这布上还有花。”
镇上卖的布都是一个色,深的浅的就几种样子,以前黎周周给东坪村顾奶奶送的那件袄子颜色就算别致了,可杏哥儿手里这块更好看。
不是大红色、红色,是说不上来的色,柔和着的红,上头还有深一些的桃花瓣,五个花瓣攒成一团,分散开来,看着喜庆漂亮。
别说杏哥儿没见到过,稀罕的移不开眼,王家的婆母和大嫂也是,碰都不敢碰,怕弄脏了坏了。
“这要不少钱吧?”虽然布看着不多,够一件袄子或者给元元做一身。
杏哥儿哪里知道多少钱,心里沉甸甸的暖烘烘的,他一直觉得周周对他不亲近,只是他话多巴巴的赶上去说,如今知道不是这样,周周没忘了他,还想着惦记着他,这就成了。
人就是复杂的,当时杏哥儿也酸过黎周周,可黎周周一走又想了,最终还是对黎周周的情谊占了大头的。
这块布,杏哥儿一直没动,没舍得给元元缝啥,也没舍得给自己做,后来还是听说周周怀上了有了身子,才动起来给周周未出生的娃娃做了件小衣裳,剩下的布才动了起来。
这事现在不提了。
黎大拿了东西去东坪村,两村近,他脚步快,一会就走到了,先去了一趟赵夫子家,抬手敲门,里头开门是个年轻妇人,估摸着是赵泽的娘。
“你是?”
“我是西坪村顾兆的爹。”黎大没客套,直接把东西递过去,说:“兆儿在府县念书,知道你家赵泽要考秀才,这是他以前学习的东西,让我这次回来送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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