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仓解释道:“今年老天爷开眼,是个丰年,咱粮食收得多,可家家户户都收了粮,现在去卖,卖不上价。”
况且,还有各种税赋未交,家中钱财全给了幺儿做盘缠,当然要留够米粮充抵税款。
“阿爹,你卖粮食可以等,我考试课等不得啊!”
陆满仓愁眉苦脸:“粮食都卖了,咱吃什么。”
陆文达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待我考上秀才,阿爹你还担心没饭吃?”
陆景堂将编好的竹筐放下,听见屋里争吵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陆文达从屋里走出来,面上还带着怒色。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目的没有达成呢。
陆景堂就在外头听着,他耳力自小比一般人好一点,他清楚地听见,阿爷答应了三叔的离谱要求。
他要将一家人的口粮、税粮都拿去卖了。
陆景堂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三叔便是去考了,也中不了。
陆文达落第和陆文达暴毙,也不知道哪条消息更好。
第296章
景年坐在檐下,两只小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看着大门口的位置。
他嘴里含着一个野果子,舍不得咬碎吃了,用舌头在嘴里拨弄来拨弄去,一会儿左脸鼓个包,一会儿右脸肿起来。
三郎凑凑摸摸走过来:“五郎,你在吃什么啊?”
景年张开嘴给他看一眼,含糊不清地说:“果果。”
青红色的野果一闪而过,三郎咽了口口水,问:“哪来的野果?”
“阿兄给哒!”崽崽一脸骄傲:“阿兄带菌子回来,给年哥儿吃。”
三郎又“咕咚”咽下一口口水,问:“菌子好吃吗?”
景年用力点头:“好吃哒!”
“烤菌子好吃,还是炖菌子好吃?”三郎又问。
一次没吃过,竟然如数家珍,可见馋了多久。
“都好吃!”
想到烤菌子和菌汤的美味,景年忍不住跟着咽口水。
但是他忘了,自己嘴里还有一个野果子,这一吞口水,滑溜溜的野果顺着就滑了下去,卡在了嗓子眼儿。
“咳……咳咳……”
景年瞬间憋红了脸,朝着三郎伸出手求救。
三郎一时间还没发现景年出了问题,低着头想怎么跟堂弟提,让他偷偷顺一点菌子给他吃。
他可晓得,蓉娘给他阿姐吃了菌子,真是偏心,怎地就只给他阿姐呢?他不是蓉娘的弟弟吗?
三郎想,蓉娘许是还在记恨他当初弄丢了五郎,所以不给他吃。
二兄也是,每次见到他和四郎都一副冷脸,三郎识趣地不往他面前凑。
那就只剩下小五郎了,小五郎年纪小,好忽悠,他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能哄得小五郎同意给他也拿些菌子吃。
三郎想得正美,一抬头,景年捂着喉咙,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郎吓了一跳,扑过去猛拍景年的背,提着他使劲上下扽。
去年过年的时候,阿娘带他们去阿婆家,四郎同他抢炒花生,结果被呛到了,阿婆就是这样给他扽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他真学到了技术,还是景年运气好,三郎这么胡乱折腾着扽了几下,真把那个卡住他的野果子给扽了出来。
青红色的果子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几圈,沾了一层土。
三郎给他拍背,景年被吓到了,捂着喉咙用力咳嗽,眼泪都快咳出来了,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陆景堂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这样一幕,他家小五郎害怕地缩成一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三郎还在“打”他。
“陆景书!”陆景堂一声吼,声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冲了过去。
三郎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被反别过双手摁在地上,脸贴着泥地,不远处就是景年吐出来的那个果子。
他甚至分神想到:“这颗野果子长得青红相间,形状也圆润可爱,一定酸甜可口,这般滚在泥地里,着实浪费。”
而后等肩臂上的疼痛传来,他就没心思乱想了,哀声叫唤起来:“疼疼!阿兄松手!松一下……”
“呵,松手?”陆景堂冷笑:“松手让你欺负小五郎?看来上次没给你个教训,你是不长记性!”
“没……我没欺负小五郎啊!”三郎委屈死了,他顶多是觊觎了一下小五郎的果子和蘑菇,还没动嘴呢,怎么就是欺负了。
“不不……”景年从小养成的习惯,只要是否定,他就喜欢说“不”。
崽崽跑过去,拉住阿兄手臂:“不不,不打。”
陆景堂稍稍冷静下来,他知道景年虽然小,但很是聪慧。
若三郎真的欺负了小五郎,他定然不会帮他。
于是陆景堂稍稍松了手劲儿,低头问幼弟:“方才是怎么回事?”
景年指了指地上滚落的野果,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年哥儿吞不下……”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喉咙,小家伙儿以前没被卡过,不知道怎么说。
“难受,痛……”崽崽呜呜咽咽跟阿兄道委屈,还觉得丢脸,吃东西都不会吃,他好没用哦。
陆景堂听明白了,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松开了三郎的手臂,恼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怎地如此粗心,年哥儿年幼不知事,他也不知吗?
梦里便听说过谁家小儿因被食物卡住喉咙,等不及医官到来,活生生憋死的事。
他竟忘了,哪怕叮嘱年哥儿一句,想必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景年诉完委屈,又帮堂兄解释了一句:“三哥……”
他小手在背后拍了拍:“三哥拍拍,就吐出来了。”
陆景堂这才知道为何会看见刚才那一幕,原是他误会了三郎。
他立刻俯身将三郎拉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怀歉意道:“抱歉,是为兄鲁莽,未曾弄清楚便动手。”
三郎见天儿的被阿娘骂被阿爹打,这般摔一下,不痛不痒。
他站直了,眼珠子转悠一圈,故作委屈道:“阿兄摔得我好痛……”
陆景堂:“……不然你摔回来?”
“那倒不必!”三郎指着他身后的背篓,图穷匕见,笑嘻嘻道:“阿兄将你采的菌子分我一口便成。”
陆景堂瞳孔一缩,毫不犹豫拒绝了:“不可!”
三郎脸上的笑僵住了:“为何?”
他以为,以二兄对小五郎的重视,他救了小五郎一回,二兄怎地也不会舍不得几个菌子吧。
陆景堂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的莫测。
“菌子或有毒,不可随意食用,若三郎吃出病来,我无法同二叔二婶交代。”陆景堂说。
三郎气哼哼地说:“什么毒性,你们都吃了那么久,也没见中毒,可见二兄确能分辨菌子,舍我一口又怎么了,大不了下回我同阿兄一起去山上,我给阿兄帮忙,多采些回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陆景堂就是不松口,最后三郎只能气呼呼地走了。
“阿兄……”景年扯了扯兄长衣袖,小声道:“可以把年哥儿的菌子,给三哥吃。”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崽崽,三堂兄帮了他,他便舍得把自己喜欢的吃食分给他。
陆景堂还是用一样的借口敷衍过去:“不可,若二叔二婶晓得,要不高兴了。”
他哄着幼弟说了几句话,听他嗓子似乎没什么问题,又让崽崽张开嘴,仔细瞧了瞧。
折腾了一番,确认景年无事,陆景堂才将背篓收到一旁,去找陆蓉。
陆蓉在屋后菜园子里浇水,她特别喜欢干这活儿,因为可以偷偷摘阿奶没注意到的胡瓜来吃。
家里人多,再多的菜也不够吃,几根胡瓜一长出来,剩多剩少,陆刘氏数得一清二楚。
但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有数漏的时候,陆蓉便抓住这个空子,找那些长得隐蔽的胡瓜,一开始便遮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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