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干粮和水囊带了吗?保书可揣好了?”陆杨氏又问了一遍。
陆景堂不厌其烦地回:“收拾好了,都带了。”
他的干粮是阿娘和妹妹一早起来给他现做的,蒸的白面饼,然后切成墨锭大的小块儿。
这是没法子的事儿,若他不自己弄好,就得换成搜子动手,将他的面饼撕开检查,倒不如他自己先准备好了。
吃完早饭,陆景堂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东西都带齐了,背上书箧,准备去门口等牛车来接。
刚走出堂屋,正房卧室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小家伙儿。
景年披着件小袄,趿拉着鞋子,长长了的头发睡得散乱,胡乱翘起。
他蹬蹬蹬跑过来,一头撞在陆景堂腿上:“阿兄,去哪儿?”
陆杨氏连忙将他抱开:“年哥儿乖,阿兄要去赶考,可别闹他。”
崽崽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扑腾着过去抓住陆景堂衣袖:“阿兄不去。”
陆杨氏急了:“怎地今日闹起来,年哥儿不乖了?”
景年顾不得辩解,抓着阿兄衣袖不放:“阿兄不去……”
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极可怜的模样。
陆景堂见不得幼弟委屈,将他抱来:“怎么了?”
“二郎……”
“阿娘,牛车还没来,不着急。”
陆景堂给幼弟系好袄子,摸摸他小脸,还好,不算特别凉。
“年哥儿,为何阿兄不能去?”他柔声细语的问,语气温和极了。
景年抽了抽鼻子,瘪着嘴,忍着眼泪:“三、三叔去赶考,就……就死掉了,我不要阿兄死呜呜呜……”
说到最后,终究没忍住泪,哭得凄凄惨惨。
其实他还是不明白死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晓得,三叔死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不想见不到阿兄。
陆景堂终于明白了,哭笑不得地哄:“不哭不哭,阿兄跟三叔不一样,阿兄去考试,会平平安安回来。”
“傻崽。”陆蓉笑话他:“三叔不是因为赶考死的,他是……嗨呀反正阿兄不会有事。”
景年呆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赶考不会死掉吗?”
“不会。”陆景堂拍了拍幼弟的肩背:“阿兄跟年哥儿保证,一定会回来。”
景年还是不太放心:“阿兄什么时候回来?”
“晚间便回。”陆景堂说。
陆杨氏问:“不是说要考五场吗?”
“考完便可以出来了,等考试结果出来再考第二场。”陆景堂解释道。
也就是说第一场没过,后面也不必去考了。
以往陆文达不是没有县试发挥失误的时候,一般这种情况,他就不回来,等五场全都考完了再回来。
横竖都是没考过,家里人也不晓得他具体是哪一场没过。
“这样好,这样好……”陆文元喃喃:“要是没过,咱就回来,不受那个折腾。”
话音落下,发现妻子女儿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陆文元恍然,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是我瞎胡说。”
说完连呸几声,似乎想把刚才的话呸出去。
景年知道阿兄不会死了,便收了眼泪。
他不明白阿爹在干嘛,只是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就跟着一起“呸呸”,逗得大家忍俊不禁,气氛瞬间变得轻松。
恰此时,牛车到门口了。
陆景堂将幼弟放下,背起书箧往外走。
景年追在后头:“阿兄,早点儿回来!”
陆景堂挥挥手:“知道了。”
一家人送到门口,看着陆景堂坐上牛车,车上还有族学的一个夫子,以及另外两个同村陆姓族人,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
陆景堂拱手同家人道别,目送着牛车走远,陆文元叹气:“也不知该盼他早点儿回来,还是晚些回来。”
陆杨氏和陆蓉也不知该如何抉择,只有心思单纯的崽崽,毫不犹豫道:“要阿兄早点儿回来。”
陆蓉嘟囔:“阿兄要是没考过,陆大肯定得意坏了。”
陆杨氏看了丈夫一眼,轻轻拍了拍女儿:“管别人做什么,二郎只读了几个月的书,考不过也不奇怪,下回再考便是,你们三叔,考了二十几年呢。”
陆蓉不服气:“阿兄比三叔厉害多了。”
“对对,阿兄最最最厉害!”景年永远是阿兄的捧场王。
陆杨氏好笑摇头:“是,我们家二郎好着呢,不过,若是他考得不好,你们可别提大郎,惹他伤心。”
景年不是很明白,但阿娘一说阿兄会伤心,他立刻捂住嘴巴,含含糊糊:“年哥儿不提。”
因为家里头有个考生,一家子一整天都魂不守舍,老想着陆景堂考试的事。
在景年问了第七遍:“阿兄怎么还没回来。”
陆蓉彻底无语了:“年哥儿,这才刚过晌午,阿兄怎么可能回来嘛。”
不过这时候没回,应该是答得还挺好吧,若是不会答,肯定早就出来了。
景年撇了撇嘴:“阿兄说回。”
陆蓉:“阿兄说的是晚间回。”
景年突然激动:“阿兄!”
陆蓉正在干活,头也没抬:“你乖乖的,别乱跑,阿兄晚上会回来……”
话音未落,身旁人影一闪,蹲在她旁边的崽崽已经没了人影。
陆蓉下意识扭头,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陆景堂:“阿兄?!”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陆蓉连忙过去接过他的书箧。
陆景堂将扒着他大腿的崽崽抱起来,边走边说:“考完就出来了,第一场卷子简单,只要字迹整洁,文字通顺就成。”
其实要不是考完之后,必须等够一批考生一起开龙门,他会回来的更早。
第325章
陆景堂说得轻飘飘的,好像真的很简单。
他半下午的自己走回来,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让人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落差感。
之前陆文达每次考试,哪次不都是搞得惊天动地,要上战场的架势,怎么陆景堂考个试,就跟出去溜达了一圈一样,比他上学时候回来的还早。
不过家里其他人也不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景年见阿兄果然回来了,终于放下了那份担心,原来去赶考,真的不会死掉啊!
陆景堂中午只吃了一点儿自己带的干饼,天气太冷,饼又干又硬,水囊里的水也冷了,他吃了两口填填肚子就算了。
回到家,陆蓉立刻去给他下了一碗热汤饼——就是自己擀的面皮切成手指宽的面片儿,还打了个两个鸡蛋进去。
陆景堂在堂屋吃面,景年牵着他衣摆,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陆景堂夹起鸡蛋吹一吹,喂给崽崽吃一口,自己再扒两口汤饼,热汤饼下肚,热气从肠胃蔓延至全身。
他吃两口,就喂崽崽一口,景年嘴巴小,一次只能吃一小块面片儿,吃得也慢。
陆景堂知道他吃过午饭了,就是给他点儿吃的哄哄他,他们家几个孩子,打小亏嘴,他做了那场大梦,如亲身经历,倒是好一些,陆蓉和景年都是贪嘴的。
陆蓉干完手上的活儿,端着一碗热面汤进来,这是给陆景堂煮汤饼剩下的,好歹是细粮白面煮出来的,不能浪费,她都给盛了出来。
问过陆景堂,听他说不喝,陆蓉就端着汤自己喝起来,边喝边跟陆景堂打听:“阿兄,你看见陆大了吗?”
陆景堂淡定回:“看见了。”
不光他看见了陆景贤,陆景贤也看见了他。
他是坐族学安排的牛车去的,因为不顺路,牛车只送本村的考生。
一个童子试而已,还不一定考不考得过,族学能安排牛车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是管送不管接,他们得自己回来。
但陆景贤,他牛车都没得坐。
上一篇:我在狗血文里反虐四个渣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