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遇见了坏锦乡侯,胡瓜吃不上了。
“年哥儿,这里没有胡瓜。”陆景堂说。
“我知道呀。”景年又吃了口汤饼,差点儿被噎住,连灌几大口水才咽下去。
他咳了两声,抓着陆景堂问:“阿兄,我们什么时候到下一个城市?”
陆景堂算了算:“还需两三日。”
这么久……
崽崽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陆景堂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商队一个人忽然跑过来对陆景堂说:“陆公子,头儿让我们跟你说一声,驿站里头有人朝咱们这边儿来了。”
“是驿站铺司吗?”陆景堂问。
如今太阳落得晚,这个时候尚有光亮,来的人是役差还是锦乡侯府的人,应当很好分辨。
商队的人忙道:“是锦乡侯府的人。”
他说完,就眼巴巴看着陆景堂。
他们老大刚挨了锦乡侯府下人一顿揍的事,整个商队都晓得,要不是陆状元,指不定头儿就回不来了,他们也得受牵连。
所以现在警戒的人远远看见锦乡侯府的人过来,立刻通知了陈金明,陈金明又遣人来找陆景堂。
陆景堂和林鸿方对视一眼,抬手道:“你先过去,我稍后便来。”
那人躬声应是,然后匆匆离去,回话去了。
商队的人一走,景年立刻抓住陆景堂的手:“阿兄,不要去,坏人打你怎么办?”
陈大叔就被打了,好多好多血。
陆景堂安抚地拍拍崽崽:“不会,阿兄是状元,他们不敢。”
景年“哇”得惊叹出声,状元也太厉害了吧。
林鸿方说:“锦乡侯认得我,我同阿忠混在商队的人里头,你们莫说漏了嘴。”
当初也就一面之缘,见过的他的是锦乡侯身边的那些人,他混在商队的人里头,问题不大。
他想了想,又补充:“若是被发现了,切莫说年哥儿是我徒儿。”
“为什么?”问话的是一直乖乖坐在旁边的景年。
小家伙儿很不服气,鼓着脸颊:“先生就是先生,为什么不能说。”
林鸿方略带得意:“你忘了?那锦乡侯想让我收他家郎君,我没答应哩。”
景年小脸上也绽开笑:“先生收我,我好。”
“那是。”林鸿方满意地看着他的小徒弟,不管是云家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那是万万没法跟他的小徒弟相比。
第341章
景年又重新坐回了马车上,摇摇晃晃往驿站去。
方才锦乡侯府来人,说是他们侯爷听闻陆三元在此处,特派人来请。
陆景堂拒绝了一番,没拒绝掉,只能重新收拾了东西去驿站住。
陆萍见他垮着小脸,劝道:“不是想吃醋渍胡瓜吗?等咱们进了驿站,阿姐就能给你给你做了。”
景年闷闷不乐:“我吃泡饼了。”
其实没吃两口,但是他看出来了,阿兄不想去驿站住,先生也不愿意,他们都不喜欢那个锦乡侯。
景年帮亲不帮理。更何况之前那事,没理的还是锦乡侯呢。
一口吃的而已,他才不是那种贪嘴的崽,他肯定是要跟阿兄和先生同仇敌忾,一起讨厌锦乡侯。
陆景堂摸摸幼弟的小发揪,他在车上滚来爬去,小揪揪都蹭得毛躁了。
原本都是自家人,吃过饭也该歇息了,乱就乱吧,就没管他。
不想锦乡侯突然派人来请,推脱不过,指不定一会儿还要见客,方才在车上,陆杨氏找出梳子,重新给景年梳了小发髻。
小家伙儿不乐意呢,鼓脸瞪眼的。
再不情愿,车子也在走,离得不远,很快到了驿站。
马车停在驿站门口,商队的人不敢上前,他们坐的马车在最前头,赶车的是陆景堂的书童捧砚。
捧砚是陆文敬送给陆景堂的,作为书童,赶车这种技能当然早早学会了,之前是因为商队的马车小,陆景堂不愿意挤在车厢里,干脆自己为家人赶车,捧砚去了他处。
此时又是一番场景,陆景堂再亲自赶车不合适,便唤了捧砚回来。
车停下,捧砚低声道:“公子,到了。”
陆景堂掀开车帘先跳了下去,然后返身来接家人。
景年最先被递出去,陆萍将他送到陆景堂手上,景年没有去抱他阿兄,等着陆景堂将他放到地上去扶阿娘和阿姐。
然而脚还没落地,旁边伸过来一双手,一个跟陆萍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恭敬道:“公子,奴可以抱着小公子。”
景年一把抓住陆景堂的胳膊,陆景堂晓得他不喜欢陌生人碰,将幼弟放在身侧:“不必。”
陆景堂伸手去扶陆杨氏和陆萍陆蓉下车,景年好奇地看着旁边两个微微弯腰低头的女孩子。
她们个头彷佛,跟他大姐姐差不多高,梳着相似的发髻,穿一样的衣裳,景年不懂料子剪裁,只看得出比她阿姐的衣裳好。
景年偷偷盯着她们衣摆上绣的花朵图样看了一会儿,在脑海中描摹了几遍。
这个花朵图样很好看,是他没见过的花儿,回头他要告诉阿娘和姐姐,阿娘最喜欢收集不同的绣样了。
此时陆杨氏等人都从车里下来了,那两个女孩子躬身引他们进去。
陆景堂问景年:“要不要抱?”
崽崽摇头:“不要,年哥儿自己走。”
他牵着阿娘的手,陆景堂走在前头,陆家其他人都跟在他身后。
进了驿站,眼前便是一亮。
之前景年住过一次驿站,不过那房子年日已久,风吹雨打的,役差虽然会修修补补,不至于说让驿站的房子太破败。
但一群大男人住着,能把自己屋收拾干净就不错了,打扫驿舍的人也不见得愿意把到处都清理得一尘不染。
反正之前景年去过的那个驿站,到处灰扑扑的,住的房子也不干净。
好在他们此行算是搬家,带了许多东西,比如他家的竹席。
这是陆文元自己砍了竹子劈成细细的篾条自己编的,打磨得光滑无比,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
但在陆文元看来,人力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最让他心疼的是陆景堂买回来的那一小罐桐油。
不过这竹席刷了桐油就是好,看着亮堂,干得快,清洗的时候随便泼水上去,一会儿就干了,一点儿不怕潮。
这席子全家人都喜欢,夏天陆杨氏将竹席拿来铺在檐下,景年最愿意坐在上头玩儿。
走的时候,陆杨氏舍不得家里的两条竹席,硬是卷巴卷巴带上了。
陆景堂想着若是在野地里搭帐篷,席子垫在身下也算当用,便由着她了。
后来这两床竹席果然派上用场,不光在野地里可以用,住在驿站里,他们分到的屋子里,有两间背阴,大夏天的褥子一股霉味儿,不知多久没晒过。
上面还有沾着污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
陆杨氏干脆掀了褥子,将竹席铺在上头,将就着睡一晚。
景年倒没有睡那间屋子,但他早上起来,下楼梯的时候,看见一只老鼠从楼梯底下窜过去,比他阿娘的手还大,吓得景年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
所以景年对驿站印象深刻,唯一一点儿指望就是吃口好的。
今天见着的这个驿站就十分不一样了,房子屋舍并没有新到哪儿去,但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
最关键的是,到处都是亮堂堂的——现在外头还有些光亮,但屋里光线不如外面,要暗得多。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燃着的油灯和蜡烛,还有挑起来的灯笼。
景年家里有油灯,但是阿娘晚上若是做活儿,定不会点灯,她嫌费油,宁愿摸索着做。
蜡烛家里从未买过,景年只听他阿兄讲过,说是科考的时候,夜里会发三支蜡烛,以供晚间答题。
景年听他形容,如今一见到就认出来了,心里涌出点儿兴奋,想跟阿兄讲一讲。
一抬头,却见一个跟他二叔差不多年岁的男人,躬身跟陆景堂说着什么。
片刻后,陆景堂转身:“阿爹阿娘,你们同她们先上楼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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