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走小刘氏就带着自家几个孩子来了,他们二房和大房亲近,如今眼看着侄子要发达了,小刘氏和陆文元跟着激动。
前两天陆景堂看完第一考榜单回来,小刘氏也在,还给他们带来消息,说陆景贤也考中了,家里二老差点儿没敲锣打鼓全村宣扬一遍。
不过陆景贤名次当然是没有陆景堂高,他考了十四名,倒也还算不错。
小刘氏听他这么说,忙道:“他们几个馋嘴的,哄五郎一个小娃儿的零嘴……”
陆景堂扬唇笑道:“不过几根糖葫芦,要不了几文钱,婶娘切莫客气,我也是心中高兴,让阿弟阿妹们沾沾喜气。”
小刘氏看看他笑容浅淡的脸,心里直嘀咕,这也叫心中高兴?
她这个侄子,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十三四岁的年纪,比她男人还稳重。
陆文元和陆杨氏也连声帮腔,他们才是真的喜不自胜,开心得都快落泪了。
儿子太出息了,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出息,现在夫妻两个是长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陆文元这么抠门的人,竟然主动掏了几十文钱塞给陆景堂:“下回多买几根,三郎他们都有,都沾沾喜气儿。”
陆文仲忙道:“我来我来,怎好意思让大哥出钱……”
长辈们互相推拒,小孩子们可不管那些,反正不管谁出钱,他们肯定是有糖葫芦吃的。
三郎四郎欢呼起来,手舞足蹈。
景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兄下回还给他买糖葫芦,喜滋滋道:“阿兄,第一,糖葫芦。”
上一次第一名,有豚豚吃,这次下次都有糖葫芦,第一名真好啊,他以后也要考第一。
说是盼着陆景堂再创佳绩,实际上长辈们想的都是,能考中就行,能得第一当然最好,得不了,那就得不了呗。
能得两个第一,已经是福气,他们不敢苛求太多。
但陆景堂实在太争气了,一场一场考下来,从无失误,末场放榜,写的不再是座位号,而是试卷拆封开的名字,陆景堂的名字,再次被圈在了最中央。
十三岁的县案首!
陆景堂的大名,传得人尽皆知。
景年不知道什么叫“案首”,只晓得他吃了几回糖葫芦,还没吃够呢,他阿兄就考完了。
然后家里来了好多好多人,阿娘抱他出去,让他叫人,光“爷爷”就喊了好多回,阿娘说,那是族里的老爷爷。
老爷爷们总喜欢摸他头顶,夸他生得灵秀。
然后就夸他阿兄,夸好长好长,听也听不懂,他都听困了,阿娘一直笑,一点儿都不困。
景年不喜欢别人摸他,但是爷爷们给他塞了好多好多小荷包,摸着鼓鼓的,拎着重重的,里头装着一串一串的小钱钱。
有的小小的,里头装着小小一颗颗银色的石头。
他给阿娘看,阿娘把银色的小石头都收走了,小钱钱也要拿走,景年攥着那些荷包想哭,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小钱钱。
这些小钱钱,在崽崽眼里,已经跟美味的豚豚和糖葫芦画上了等号。
最后是阿兄说,铜钱就留给年哥儿吧。
阿娘就把那些小钱钱全部给他了,还说让他不许乱花。
他没有乱花,他买好吃哒,也给阿娘买!
阿兄还给他找了个小箱子,让他把他的小钱钱都放在箱子里面。
景年立刻都放了进去,好重的,串小钱钱的绳子,把他手都勒痛了。
他阿爷阿奶也来过几回,夸他阿兄有出息,但是景年在门口蹲了半天,阿爷也没有给他小荷包。
景年想,可能是不认识的老爷爷才会给他小荷包吧,自己爷爷是不给的。
陆家从没有这么热闹过,尤其是在陆景堂去见过县尊之后。
县考因为每场刷人下去,从第二场开始就会提坐堂号,将前几名提到主考官,也就是县令大人面前考试。
四场考试下来,陆景堂回回坐最前面,县令都眼熟他了。
治下若科考出了英才,就是县令的政绩,这属于教化之功。
所以县令是巴不得陆景堂接下来的考试能考好,特意召见他,还赠了些书卷给他。
家里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陆景堂要准备四月份的府试了,谁都不敢耽搁他,族长亲自发话,让他专心备考,就差派人每天在他家门口巡逻了。
他家的活也安排人替他们干了,新房盖好了,现在租的房子的房主却不愿意他们走,不要租金也想让他们继续住着。
这可是县案首啊!要是在他的房里,再考个秀才举人啥的,真就是文曲星住过的房子了!
因为新房还得晾一晾,而且搬家也是个折腾事儿,便没有急着搬走。
原本县案首是不用考府试的,可以直接去考院试,也就是说,陆景堂现在已经跟陆文达一样,是童生了。
但既然已经考了县案首,陆景堂想再试一试,能不能拿个小三元。
第328章
景年扒着门框:“阿娘,阿兄怎么还没回来啊!”
陆杨氏在做饭,一边往锅里舀水一边回:“跟你说过了呀,二郎考试去了。”
“好久……”崽崽瘪着嘴:“阿兄去了好久好久,上次……上次一下子就回来了。”
陆杨氏把蒸好的红薯掰了半块给他:“这次去府城呢,比县城远多了。”
这次是丈夫和长子一起去的,山高路远,搭商队的车去府城,路上也得走两三天,陆景堂再稳重,也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君。
陆文元这回也不管地里的活儿了,哪怕这个时候正是农事繁忙之时,可他儿子是县案首啊,什么也没有长子科考重要。
“府城在哪儿?”崽崽委屈巴巴:“阿娘,年哥儿想阿兄。”
陆杨氏摸摸幺儿的小脑袋,温声哄道:“年哥儿乖,阿兄考完就回来了,他走的时候,跟你说好了是不是?”
景年抠着手里的红薯皮,慢吞吞点了点头:“阿兄说,给我买好吃的点心。”
他仰起小脑袋,眼圈发红:“年哥儿不要点心了,要阿兄早点儿回来。”
陆杨氏轻轻叹了口气:“阿娘也盼着他们早些回来。”
丈夫和长子依旧走了有小半个月,如今迟迟不归,她心里也十分不安稳。
这是景年第一次跟兄长分别这么久,前两天还笑得出来,后来就天天掰着手指头,数他阿兄走了有多少天,数来数去也数不清楚,反正是很多很多很多天了。
那天景年照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在家门口——阿娘不让他去村口,不然他就去村口守着了。
如今景年一家子在陆家村也算是颇有名气,陆案首家那个粉雕玉琢,灵秀如仙童的幼弟,村里人也算都认识,陆杨氏便不再像以前那般拘着他,自已一个人待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崽崽抱着阿兄给他做的沙盘,自己练字。
他好乖的,每天都有练字,等阿兄回来,写给他看。
专心致志写好了一盘字,景年自己欣赏了一会儿,看到觉得写得不错的,下意识喊了一声“阿兄”,想让兄长看看。
声音落地,没人应,才反应过来,阿兄不在家。
景年瘪了瘪嘴,看着自己难得写得特别好看的字,有些小难过。
他想起来,阿兄给他裁了小本本,还给他买了他小手可以用的毛笔,但是那些好贵的,景年平时都舍不得用。
可是他这次写得好好哦。
景年小心起身,将沙盘放到小板凳上,自己蹬蹬蹬跑过去拿他的本子和笔。
他要再写一份出来,留着给阿兄看。
小家伙儿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门口驶来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车刚停稳,车门打开,一个少年从车里跳下来。
“阿朔啊,慢些慢些。”林鸿方从马车里探出头,陈朔立刻收回视线,转身扶着他外公下马车。
林鸿方下了马车,活动活动坐久了马车有些僵硬的腿脚,瞥了眼外孙:“看什么呢,这幅模样。”
苦大仇深的,像背了多少心事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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