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女同志不赞成地看了身边的孩子一眼,小男孩黑着一张包子脸,不高兴地说:“他骂你!”
小男孩大概五六岁,虎头虎脑,大眼睛,高鼻梁,是很俊的一个小朋友。
方锦绣隐约觉得,这孩子眉眼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又好像看错了。
景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小男孩,这个小哥哥好厉害哦,他也想这样保护姐姐!
小男孩发现有人在看他,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在景年身上愣了两秒,又猛地移开。
“遭瘟的小……”闹事的女人因为丈夫眼睛被溅进的汁液弄得睁不开眼,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刚骂了个开头,就有围观的人喊:“乘务员来了!”
一个穿制服的列车乘务员走过来,问:“谁喊的人,谁闹事?”
女人抢在前面,倒打一耙:“是他们,这些人不是东西,欺负人啊,看把我男人弄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景年对穿制服的人特别有好感,他还记得上次在一个地方,坏人欺负他和姐姐,有个穿制服的伯伯帮他们,把坏人吓哭了。
现在又看见穿制服的,小团子立刻伸直了身子,大声告状:“才不是,是他们坏,欺负姐姐,欺负那个姐姐,然后小哥哥保护他姐姐,才会打坏人的,叔叔他们是坏人!”
小家伙儿小奶音软绵绵的,这么大声告状,也没多少气势,反而透着委屈,让人听着不由软了心肠。
他说了一堆姐姐,差点儿把人听晕,多亏他一边说还一边带手势辅助,说到谁就指谁,乘务员才能分清楚。
短发女同志忍俊不禁,她旁边的男同志也唇角微翘,小男孩耳朵红红的,站起来特别凶地吼了一句:“你是不是傻,那是我妈,不是我姐!你喊什么姐姐,不许叫!”
景年让他吼愣住了,小哥哥好凶。
他把脸往姐姐怀里藏,委屈巴巴:“就是姐姐嘛……”
他见过的小圆姐姐、敏敏姐姐她们,还有今天新认识的燕子姐姐,都是姐姐呀,这个姐姐也是一样的,他不叫姐姐,应该叫什么呢?
方锦绣好笑地亲亲他额头,哄道:“年宝乖,应该叫姨姨的。”
不然就跟那个小男孩差辈了,他大概不愿意。
景年很听姐姐的话,姐姐说应该喊“姨姨”,他就改口喊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叔叔,坏人欺负我姐姐,欺负姨姨。”
让两个孩子这么一打岔,气氛都不严肃了,乘务员左右看看,对老先生说:“您是一直在这吗?能不能说说情况?”
“欸,我在,我在……”老先生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叙述了一遍,不偏不倚,只是在说到那对夫妻骂人的脏话时,皱着眉头没有原话复述,只说他们用侮辱性词汇辱骂了两位女同志。
小男孩扔橘子砸人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十分客观。
乘务员听完,立刻就明白了,没等他们说话,军装男人主动表示:“我儿子打人是他不对,我会教育他,但是不会道歉。”
这样的人不配。
乘务员摆摆手,他还以为那人怎么地了,嚎得那么吓人,隔一个车厢都能听见。
原来是让小孩子拿橘子砸了一下,那么小的孩子,能有多大劲儿,就算汁水溅进眼睛里了,那么一点点,一会儿就好了,嚎什么嚎啊,欺负女人的时候凶神恶煞,疼一下就跟要了命似的。
“你们出来,人家花钱买了的座位,你们硬占着,是想干啥?”乘务员不满道。
夫妻俩不敢跟公职人员对着来,低着头,满怀怨气地让出座位。
“等等。”方锦绣突然开口。
“还有什么事?”乘务员问。
方锦绣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就是想说,这两位同志可能忘记给孩子买票了,提醒他们一下。”
她这哪是在提醒那对夫妻,分明是在提醒乘务员查逃票的!
其实方锦绣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没给孩子买票,但是看两人爱占便宜还抠门的样子,她猜大概率是没有的。
这家两个孩子,小的大概有一米左右,不知道有没有超过,大的怎么也得有一米三四的样子。
方锦绣买票的时候恰好顺嘴问了一句儿童票情况,想看看年宝能不能买半价票占个座位。
所以她知道,现在火车票儿童票,跟后来不一样,现在超过一米就得买半价票,超过一米四就得买全票。
她这人,就是这么记仇,能当场报的绝对不带走过夜。
果然,乘务员怀疑地视线看向闹事夫妻俩,两人眼神慌张,结结巴巴:“胡、胡说,我们买、买票了……”
“票拿出来看看。”乘务员要查票。
夫妻俩摸了半天,摸出来两张站票,乘务员接过来看了看,说:“孩子的呢?”
闹事的女人讪笑:“孩子要啥票,又不占地儿。”
乘务员无语,旁边有看热闹的人,喊了一句:“孩子不占地儿,那让他们坐你俩头顶,头顶好,不占下面的地儿。”
众人哄笑,都觉得这话说得有意思。
“多管闲事。”女人嘀咕道。
她男人不甘心地说:“我家孩子个头矮,用不着买票。”
乘务员招手:“带孩子来量量身高。”
夫妻俩不甘不愿,但是火车上,又不能跑,到处都是人,跑都跑不起来,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去带孩子量身高。
终于走了,方锦绣带景年坐下,两人一个瘦一个小,都不占地儿,挤不着老先生。
老先生也十分清瘦,三人坐一排,很宽敞舒服。
“谢谢大家。”方锦绣坐下后,先道谢,跟老先生说,谢他刚才帮忙拦着不让那个男人动手。
又谢对面的短发女同志,谢她帮忙喊人。
景年跟着姐姐,奶声奶气地跟着道谢:“谢谢爷爷,谢谢姨姨。”
两人都表示不用客气,短发女同志饶有兴致地看着景年,问方锦绣:“这是你……”
她顿了一下,重新问:“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
这孩子太好看了,分不清男孩和女孩。
不等方锦绣回答,景年先大声说:“我是男孩子,年宝是小男子汉!”
“怎么可能!”小男孩儿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是男孩子,你是女孩!”
景年懵了,傻乎乎道:“我、我就是男孩子呀,我是我姐姐的弟弟……”
小男孩坚持:“不是,你是妹妹。”
“我不是,我是弟弟,我是男孩子,不是女孩子!”景年噘起嘴巴,大声反驳。
“你就是!”小男孩喊得比他还大声,指着他头发说:“你头发这么长,只有女孩子才留长发,你看我,我这才是男子汉的头发!”
这小子留了个寸头,他虎头虎脑的,寸头显得可爱。
景年呆呆地捂着自己脑袋,看看对面坐着的父子俩,都是一样的寸头,叔叔头发还要更短一些。
扭头,旁边的爷爷也是短头发,其他座位上的叔叔伯伯哥哥们,都是短头发,还有剃光头的。
小团子傻了,愣愣地问姐姐:“年宝是女孩子吗?”
他觉得他是男孩子,爸爸妈妈姐姐都说他是男孩子,可是他不喜欢剪头发,姐姐带他去过剪头发的地方,好吓人呀,他害怕。
“年宝当然是男孩子。”方锦绣笑看两小儿辩发,摸摸崽崽头发,安慰道:“留什么样的发型是个人自由,跟喜好有关,跟男孩女孩没关系,男孩可以留长发,女孩儿也可以剪短发。”
其实年宝头发并不太长,刚过下巴,微微带卷,能扎小揪揪,很可爱。
对面的短发女同志闻言,赞同地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又拍她儿子:“听见了吗?快跟弟弟道歉。”
小男孩明显是个倔脾气,脖子一拧,站起来了,大声吼道:“你是女孩儿,你就是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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