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奶奶年纪大了,什么活都干不了,这几天又有些身体不适,吃完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就回去躺着了。
景年左手提着糖,右手提着油,担心把礼物摔了,走路都小心翼翼。
他敲门进去,太奶奶的儿子他也该喊爷爷,下面小辈,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比景年辈分高。
他按照记忆里的称呼喊完,说明来意,还惦记着夸他姐姐,举着纸包和竹筒给姐姐夸功:“是我姐姐让我带来的哦,好吃的糖果,还有油,都给太奶奶。”
这么小的娃娃来送礼,都觉得好笑,他们家人把纸包拆开,竹筒打开,那糖纸反光,在阳光下跟七彩的似的,在他们看来,写满了“高档”两个字。
竹筒里黄澄澄的油,油香味很明显,大半筒呢,看着不少了,家里油壶都没有这么多油。
“咋、咋送了这些来,你们哪来的这些东西?”太奶奶担心地问,不久前这姐弟俩日子还苦得不行,怎么突然就发达了。
景年按照姐姐教给他的,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说:“是姐姐的表舅舅送哒,城里舅舅哦!”
“表舅?绣儿哪来的表舅?”太奶奶儿媳妇疑惑地问。
景年掰着手指头,一层一层仔细讲:“是姐姐的外婆的哥哥的儿子。”
众人这才恍然,长辈年纪大,都还记得,方锦绣亲外婆是从外地逃难来的,是不是真有亲眷在外地,谁也不知道,不过舍得给方锦绣送这些好东西,应该不会是假的。
说句不好听的,人贩子拐人也不会下这么大本钱。
景年送了礼过来,太奶奶家没有就这么收下就算了,她家本想给点儿回礼,但是景年这么小一个崽崽,多了拿不动,少了送不出手,转头就让孙媳妇搬了筐菜给景年家送过去了。
送完太奶奶家,又去方余田家。
景年有过一次经验,第二次信心更足,拎着两件礼物,高高兴兴去敲门,他去送礼,大家都很欢迎他。
不过这次,景年进了院子,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拎着东西就想跑。
姐姐!有坏人呀!
“年宝,你跑什么?”慌不择路地小团子,一头撞到来给他开门的伯娘身上,差点儿撞得仰倒,幸亏伯娘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
景年大眼睛一下子湿润了,看向堂屋的眼神里透着胆怯,抽着鼻子说:“怕,我要姐姐。”
他还没有长大,打不过坏人,坏人把他抱走了怎么办?
“不怕不怕,那是你奶奶呢。”伯娘好笑道,显然没当回事,把景年抱起来,往堂屋走,“爹,你看谁来了?”
堂屋里,方余田正和方老太坐着说话,老爷子脸色有点儿黑,方老太说得唾沫横飞,侄媳妇儿进来了,她也没停下来。
“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方锦绣就是个野种,张家丫头不要脸,给人家当外室,咱们方家收养她,岂不是给人家养外室子,说出去多丢人,咱方家老少都没脸见人啦!”
现在不流行什么小三小四的说法,在方老太的老思想里,当妾的丢人,比妾还丢人的就是连个名份都没有的外室,比如张琳玉,就是那么个落魄身份。
景年一进来就听见坏人在说她姐姐坏话,气得都忘记害怕了,指着方老太骂:“老巫婆,大灰狼,不许骂我姐姐!”
方老太被骂得一懵,她背对着门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骂的是她,扭头看见景年小短手正指着她,明白过后,气得差点儿撅过去。
“你个短命鬼,你那死鬼爹妈就是这么教你的?连长辈都敢骂,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着就要揪景年过来打他。
“干什么干什么,到我家来耍威风来了。”方余田皱着眉头喝止了方老太的动作,又冲躲到伯娘身后的景年招收:“年宝,过来。”
景年发现大爷爷能管住坏人,连忙迈着小短腿朝方余田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手上拿的什么?”方余田捏了一把小团子软嫩的腮肉,小家伙长胖了,看来方锦绣没亏待这孩子。
景年把礼物放到方余田手边的桌子上,一样样指着说:“这是糖果,很好吃的哦,这是油,炒菜用哒,是我姐姐让我送来的。”
“这些东西哪儿来的?”方余田问。
其实他已经听方老太说过了,说方锦绣收到了她“亲爹”送来的包裹,说她身世不堪,让他把方锦绣撵出去,不许她姓方了。
这糊涂老太婆的话,方余田顶多只信三成,就算景年不来,他也准备打发她走了。
景年把在太奶奶家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包括表舅是哪个表舅,跟姐姐是怎样的亲缘关系。
方老太听完,心里隐约有点儿相信,她是见过方锦绣外婆的,她们年纪相仿,还是邻居,年轻时对那个文雅有气质的女人,有多少羡慕嫉妒,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方老太眼睛盯在纸包和竹筒上,心里又酸又疼。
这些东西应该是她的啊!她昨天都看见了,那个糖果高档得很,她一把年纪了,都没吃过那样高档的糖果。
没想到还有油,这么一竹筒,怎么也有几两,城里一个月才二两油呢,这啥亲戚真阔气!
这都拿出来送礼了,那个包裹可不小,不晓得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方锦绣那野种可真是个败家子。
方老太像自己东西被送出去了一样心疼,但即便她有点儿相信景年说的话,可嘴上却怎么都不愿意承认:“大哥,你别听这小傻子胡说,那野种怎么……”
“你闭嘴!”方余田不悦地打断她的话,和声细语地问景年:“你见过你姐姐的舅舅吗?”
景年老实摇头:“没有。”
方老太:“我就说是假……”
“你要是闲不住,就回你家去。”方余田不客气道。
大伯哥开口撵人了,方老太面子上不好看,讪讪地闭上嘴。
“你姐姐,她提起过她爸爸吗?”方余田又问。
景年毫不犹豫地说:“提起过呀。”
方老太眼睛一亮,提了一口气,竖起耳朵,方余田语调也多了几分急促:“她说什么了?”
景年看了方老太一眼,噘起嘴巴:“姐姐说爸爸给她做的书桌被搬走了,她想教我学习都没有桌子,回头有钱了找木匠叔叔再给我打一个。”
方老太:“……”
她急了:“谁问你这个,是方锦绣亲爹,给她寄包裹那个!”
景年睁大眼睛,奶声道:“你好笨,都说了是姐姐舅舅寄的呀!”
其实是姐姐变哒,但是他才不会告诉坏人,免得姐姐被坏人抓走。
“你赶紧的,回去吧,别在这碍事了。”方余田头疼道,这老太婆胡搅蛮缠的,什么亲爹假爹,方锦绣要有亲爹,亲爹还惦记她,把人接去城里,不是现成的好日子?
就算像方老太说的那样,方锦绣身份不光彩不能带在她爹身边,她都这个年岁了,找个好人家给她嫁了,不比把她留在乡下一直寄东西贴补强?
说不通嘛,就是这老太婆瞎想。
方老太气急,琢磨了一晚上的主意,还没去见方永志,先在自己人这里跌了跟头,她不甘心呀!
老太太气急败坏,指着方余田斥道:“大哥,你不是收了那野种的东西,让她给收买了吧,你咋能这么眼皮子浅,这可是关乎咱们老方家名声的大事!”
方余田让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撅过去,指着大门口手指头直哆嗦:“你、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我家!”
一直守在一边的景年他伯娘,担心婶子把公公气坏了,连忙搀着方老太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劝:“婶儿,您啊别想这些了,爹他脑子清醒着呢,咱方家出不了大事。”
要不是方老太是她长辈,她都想呸她了,什么人啊这是!
她就想不明白,年宝是她亲孙儿,长得俊俏又聪明伶俐,还是她二儿子的独子,她不心疼着也就算了,把孩子吓得见到她就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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