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身衣裳不适合戴玉冠,又嫌金冠显眼,干脆让彩云用红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束了个高马尾。
他天生发卷,发尾微蜷,自然垂落,平添绮姿。
“这跟衣裳有什么关系?”三郎嘟囔:“咱俩换一件衣裳,还不是你招人眼。”
景年摊手:“那就不怪我了。”
两人相携出了门,今日去玩耍,收拾得也利索,景年不耐坐车,让人牵了他的马来。
景年的坐骑是一匹小白马,叫追云,陈朔送他的,送到他手里的时候还是一匹小马驹,在家里养了些时日,长大之后,正好景年外出游学,倒委屈的它先拉了一年的车。
白马见着主人,立刻将脑袋凑过来,景年摸出两块糖,追云伸出舌头,将景年掌心的糖块卷走,亲亲热热地蹭了蹭主人。
景年摸了摸追云柔顺的鬃毛,扶着马鞍,踩着马镫,手臂一撑,利落翻身上马。
红衣白马,意气风发。
“三哥,走了!”景年舍不得打他的小白马,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呼哨,追云便扬起蹄子,顺着缰绳使力的方向奔跑起来。
“唉,等等我!”
三郎连忙上马追了过去。
松烟与几个随侍,也立刻追了上去。
京城的道路修得宽阔,道路中间略微凸起,两侧下凹,原本是用来排水的设计,因着平日马车多行与路中间,渐渐便成了惯例,行人——尤其是寻常百姓,不会上中间道路,行于两侧,倒是方便了打马骑行的人。
朱雀街空阔,景年打马疾行,待到了南城,街道变窄,行人也变多,景年勒住缰绳,跳下马,牵着追云慢慢走着。
三郎追上来,也下了马,与他并肩。
松烟过来帮景年牵着马,三郎左顾右盼,眼睛都不够使:“嗬,这里好热闹。”
街边有各式各样的铺子,胭脂铺、车马行、茶庄、酒楼、典当行、古玩店等等,不一而足。
除了这些有店面的铺子,路边还有许多小摊贩,挑着箩筐卖时鲜水果的,卖炊饼肉馒头的,卖干果炒货的。
还有杂耍艺人,街头圈一块地儿,家伙事儿一摆,便表演起来。
三郎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之前景年回京,他跟着回来过,但还是第一次来南城区。
景年就不是第一回 来了,南城向来热闹,但也杂乱,以前他还没离京去书院读书的时候,来过几回。
大部分时候是阿兄带他来,也有两次,是陈朔带他来玩儿的,当然,还有他阿姐。
不过景年几年未来,街面上又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他看得也觉得有趣。
“年哥儿快看快看!”三郎抓住景年衣袖,激动地喊。
景年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是两个胡人,吹着造型奇怪的笛子,面前的摊子上,竟然有两条蛇扭动着身体,似乎在随着乐声翩翩
起舞。
“是舞蛇人。”
景年跟他阿兄过来,见过这个,他低声同三郎解释:“那蛇没毒的。”
否则兵马司的人,不会允许他们在路边表演舞蛇。
三郎看得津津有味,他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种表演,过去扔了几个赏钱才走。
一路行去,好吃的好玩的太多了,要不是跟李士杰和薛忠宝约好了,景年和三郎非得停下来,先吃吃玩玩再说。
又往前走,人群更拥挤,似乎是前头堆挤了许多马车。
他们停下等了一会儿,三郎踮脚,看着前面阔大的门脸,三层高楼,好奇道:“这是个什么铺子?”
进出的人太多了,看着生意极好的样子。
景年瞥了一眼,微微蹙眉,他记得以前此处有个布庄?似乎是跟隔壁铺子打通了,改成了一家。
松烟轻声道:“要不小的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景年说:“若是感兴趣,回头自己去瞧瞧便是。”
前头的马车挪走了,终于能通行,路过那铺子,瞥一眼牌匾,景年愣了一下。
三郎也瞧见了,咧着嘴笑:“这店真奇怪,这么大的铺子,叫‘杂货铺’。”
景年也觉得有意思:“不晓得里面卖什么的。”
难不成真卖杂货?
三郎同样好奇,他说:“等咱们回来路过的时候,可以进去逛逛。”
景年点点头,若是发现有意思的物件,可以买两样。
两人说定,继续赶往与薛忠宝和李士杰约好了的地点。
那是一处专门的蹴鞠馆,里头有专业的蹴鞠场子,当然,这种要用,就得给钱了。
长随分出一个,跟蹴鞠馆侍从牵着马去马厩安置。
其他人买了门票进去,所谓门票,就是一根竹筹,顶部写了个“观”,下面有序号。
这种表示他们是来观赛的,但是不可上球场,想进场踢球,得买别样的票,比这个票贵一些。
还有一种套票,就是景年和三郎买的那种,非常贵,但只要买了票,可以在蹴鞠馆待半日,想看比赛看比赛,想自己下场踢下场踢,还有免费的点心供应,就是茶水得自个儿掏钱买。
瞧人家这生意做的,精得很,不管是观赛加油还是自己下场踢,哪有不要水的,看比赛的喊得嗓子疼,自己踢出了汗更是渴水。
说是点心不收钱,可光吃点心,哪个干咽得下去。
有想法有能力,活该人家赚钱。
薛忠宝昨个儿跟景年讲过,说那些来这里比赛的,若是那种比较有名气,能吸引观众来看的蹴鞠队伍,他们比赛用场子便不收钱。
不但不收钱,赢的那队,还能分润当天卖出去的观众门票收入,因此许多队伍都愿意来这个蹴鞠馆比赛。
既能踢比赛,赢了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
蹴鞠馆很大,不止一个球场,景年根据侍者的指示,找到了他们要看比赛的那个球场。
他们出发的不晚,但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围满了来观赛的人。
“看见忠宝和士杰了吗?”景年惦着脚,努力在人群中寻找他两个小伙伴。
三郎和松烟护着不让人挤着他,松烟焦急催促他们带的长随:“去两个人,找找薛公子和李公子啊!”
让他们家少爷在人堆里头挤着找人算怎么回事。
“年哥儿!”
景年忽听有人叫他,扭头,薛忠宝正蹦蹦跳跳冲他招手。
景年走过去,笑道:“我还在找你们呢,人太多了,一淹,什么都瞧不见了。”
李士杰笑嘻嘻道:“你不一样,你混在人群里头也显眼,我和薛胖一眼就瞧见你了。”
“是。”薛忠宝也说:“一眼就瞧见了,年哥儿,你穿这身儿真好看。”
景年哭笑不得:“这么多穿红衫的……”
这个蹴鞠场子周围大都是穿红衫和白衫的,大约就跟李士杰说得那样,要为彼此支持的队伍加油。
“那也没你穿着好看。”李士杰搭着景年肩膀,冲他挤眉弄眼:“今日可是有许多小女娘,咱们年哥儿这风姿,指不定当场就能哄个美娇娘回去。”
“瞎说什么。”景年没好气地推他一把:“不是说来看比赛的吗?”
“是啊,马上就开始了。”李士杰一把拉住景年,“走,咱们抢个好位置去。”
跟着李士杰七拐八拐,果然寻到一处视线很好的观赛之地,甚至还能看到两队备战的队员,正分列两处,活动着身体。
“看那个红衣球头……”李士杰给景年等人介绍着:“他叫……非常厉害……花球踢得极好……比赛时进了……”
李士杰将红队的队员一一介绍了一遍,如数家珍,不光了解人家的战绩,身高体重都快报出来了。
三郎听傻了:“都是大男人,怎么还关心他们这些……”
看看球不就得了。
“你不懂!”李士杰忿忿道:“那身高腿长的,跑起来就快,体重大的,力量也打,怎么就不该关注了,影响比赛成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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